所以,在此之后,刘锜的一腔热血也逐渐冷却,他对朝堂和军政之事,也不再关心,实际上,有童贯在,他也没有了关心的资格。
想到这些往事,刘锜脸上不禁又浮现出一丝黯然之色。
“联金灭辽后续之事,非卿之过,乃太上为奸臣所惑,用人不当,且金国出尔反尔,卿大可不必为此事太过执着。”
刘锜一愣。
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官家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样,在此时忽然提起这件事,而且又说出这样一番安慰的话来。
对于一名忠君爱国的将士来说,皇帝宽慰的话,总是有着最好的效果。
刘锜感觉自己的胸膛内似是被一道火花所照亮。
五年了!
在过去的五年时间里,他无时无刻不活在对那件自己曾经最引以为傲的事情的后悔情绪里。
海上之盟,联金抗辽,收复燕云十六州,建功立业,当时他就是怀着这样的豪情去的渭州啊,当年他也是满腔的热血啊!
刘锜眼中似有泪花闪烁。
“若非臣急功近利,我大宋也不会无端损耗如此多的好儿郎,还被那金人欺侮。倘若我当时能劝阻太上皇的话……”
“太上皇一心灭辽,想要收回燕云十六州,成就无上功绩,本意并无不妥。只是他太容易动摇,于‘战’、‘和’之间反复横跳,圣前又有王黼、童贯等人指手画脚,即便是卿当时有意劝阻,太上怕是也听不进去,这件事错也不在你。”
“臣,谢官家体恤。”
刘锜深深地对着赵钦作了一揖。
赵钦忙从御案后走出,搀住刘锜的肩膀,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
“如果我想让卿再回渭州一趟,不知卿可愿意?”
刘锜心中一动,但仍面色如常地看着赵钦。
赵钦让刘锜在旁边坐了下来,自己也重新坐回御案之后。
“卿想必也已有所耳闻,如今金国在我大宋边境频繁调动兵马粮草,有意染指我大宋边境。”
“我今日已下诏,令人警示西北边防军,要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同时传旨种师道抽调一部分兵力,派往山西、河北等地。”
赵钦说到此处看了一眼正在仔细倾听的刘锜。
“只是目下还缺一个领兵之人,我有意将此事交于卿,不知卿可愿前往?”
一道异常的光彩突然从刘锜炯炯有神的双目中迸发出来。
他早就厌倦了这东京城内虚无的繁华和奢靡。
他心中所向往的一直都是那马革裹尸的疆场,而从来都不是锦衣玉食的官邸。
以前,徽宗明面上虽宠幸他,私心里却一直也将他视作制衡他那个节度使父亲的人质,不肯外放。
如此,刘锜妄有一番冲天之志,却被徽宗用一条富贵的软链子牢牢地锁在了这上京城中,当了这么多年供徽宗摆排场用的摆设品。
赵钦刚才的这一番话,可谓是正合了刘锜的心意,刘锜甚至罕见的因为一句话而感到有些兴奋和激动。
他恭敬地回答道。
“陛下差遣,臣敢不用命!”
赵钦面露喜色,立即草草拟了一道诏书,然后将诏书直接递给了刘锜。
待刘锜接过诏书后,赵钦又郑重地叮嘱道。
“对于卿的能力,我有着十足的自信,今日之决定,我未曾有过丝毫的犹豫。卿此去当如鸟上青天、鱼回大海,尽可尽情挥洒。只是切记,此番事意义重大,关系我大宋边疆安宁,望卿能察我心意,成此大事,我在宫中自会日夕盼望佳音。”
刘锜单膝跪地,亦是郑重回道。
“绝不辜负陛下之所托!”
于是,刘锜便带着赵钦的期盼从汴京城出发了,同时也开始了他戎马疆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