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不算旁人,可不正是他的妻眷温恪公主。
她如今穿着西梁公主的宫裳,只是颜色极为鲜艳。
胭脂红的外衫,里头衬着同色的马面裙,鬓间金钗并立,娥眉轻扫、唇点朱砂,犹如她当日初嫁时粉妆玉琢、夭桃浓李。
素日瞧她利索惯了,如今见她如此心中难免迟疑,正犹豫间,但见她步履轻巧地跃上前,歪着头又问,“我抚的这曲凤求凰,夫君听着以为可好?”
她的琴技虽比不得大周女子,方才抚这首曲子时有几处转音也明显有些错了该有的曲调,但于她而言已有极大的进展,想来这是她极用心练就出来的结果。
曲调虽显悲鸣,但其意甚好,薛怀义少不得要赞她一句,“自然不错。不过,你今日这一出所谓何意?这该不会是你们大梁娶亲的架势,你想拿出来重新迎娶为夫?”
秦姒娆挑眉,负手跳过去,“我们大梁娶亲,势必要新郎骑着马去城郊抢亲,带着新嫁娘跑一圈儿马才回喜堂。
“我原先也有这个打算,想着也叫几个侍卫拉你出来,当街强抢你回公主府,叫世人皆知你是我秦姒娆的夫婿,打量温恪公主的驸马,也好叫那些盯着你的女子收收心思,你是名花有主。
“可你毕竟是男子,此事又要瞒着你暗中进行,若是忽然将你从公主府里抢出来只怕要闹出大动静,若是再无意伤了百姓便是大错,我又岂能拿百姓的安危做赌注胡闹。
“思来想去,也只得省下这段规矩,直接叫人引你来摘星楼来。将一应事务都设在楼中,如此也正好免得叫外人探出虚实,只是我与夫君的秘闻。方才上楼时每层的布置夫君可曾都瞧见了?”
薛怀义颔首,将烛台摞至一旁的桌案上,拂了拂手指,“自然,你的心思倒精巧。”
层层都是宫灯红绸布置的,看着虽灼人眼眸,但到底是喜庆的。
秦姒娆挑了挑眉,又问,“看见就好,赶的急,自然不如在大周时出嫁喜堂那般精致。那夫君可还记得,我之前与你提起过摘星楼里的旧事?”
他继续点头,抬手摸了摸下颚,“然后呢?”
“大都城内,我最喜欢的便是此处,因登高可望远,伸手亦可摘星辰,是城中最清净的一处。我自幼不爱时便常来这楼上躲闲。”
她兀自走向前段探出的平台,珠帘随风清泠作响,她背着手四下打量着,一边厢慢慢笑道,
“你可能早有耳闻,我母后并非寻常深居简出的女子,当年父皇还是王爷时,他们便是在街上为争一口糖饼而起的争执。后来又正好见着恶霸当街凌辱百姓,同时出手相救方才结下这段良缘。
“母后这一生虽身为正宫皇后,但胸怀天下、目光长远,文韬武略甚至远盛于朝堂上些许文臣武将。
“母后的才情不亚于男子,是女中豪杰,更是大梁女子的典范,亦是我长至如今最为艳羡之人。
“我曾立誓要成为母后这般人物,可惜我未曾继承她老人家的才情心智,只是性子较随她,皆不服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