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何雨柱会变成这样呢?
到了现在,伊布已经不再抱有那可能不是何雨柱的幼稚的幻想了。即便已经是那样扭曲变形的存在,但那双深紫色的眼睛却一如自己记忆中的模样,只是失去了神采、黯淡无光。
事实上,自从出逃的那一天起,不,或许从那很久之前,它便已经有了一种预感。它和何雨柱,或许早晚会被拉上那实验台,变成什么可怕的模样。
因为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着。编号在他们之前的宝可梦一只又一只地从笼子里消失,偶有被送回来的,往往也只能够重复一些没有意义的呓语。
只有一只宝可梦似乎还保留了一些神智。它偶尔会给他们送来一些吃的,有时候是濒临腐烂的树果,有时候是人类吃剩下的残羹剩饭。
有的时候或许只是一些能嚼了咽下水分的野草与树叶。伊布记不太清那只宝可梦的样子,因为在出逃的前几天,它都处于饥饿与虚弱的半昏迷状态中。
只是一直都听得见嗡嗡的耳鸣。何雨柱将食物嚼烂了渡到它嘴里,不断地鼓励它咽下去、坚持下去、保持清醒。
『下一次。』
何雨柱对它说,『下一次笼门再打开的时候,你要不顾一切地往外跑。记住,跟着气味。跟着这个气味就可以逃出这里。』它闻到了刺鼻呛人的味道,像是什么宝可梦所流下的毒液。
下一次笼子的门再打开的时候,何雨柱狠狠地咬住了人类的手。那一定很痛。它想象着人类的血肉被何雨柱撕下,鲜血淋漓的样子。
它没有回头看,也不敢回头看,它像离弦之箭一样地冲了出去,也不知是否用上了电光一闪这个技能。
它只知道自己在不断地跑,跟着那刺鼻的味道向前奔跑,像是要将肺给炸裂一般地逃亡。
等到它停下脚步的时候,它那柔软的脚掌甚至也已经血肉模糊,沾染在了脚下的草叶上。它这时候才想起来大口喘气,朝四周张望只能看到摇晃的树影和匆忙躲藏起来的绿毛虫与小拉达。
它逃出来了。一瞬间的欣喜若狂伴随着如鼓声一般剧烈的心跳传到了它的脑海中,随后它向身后望去,却像是被从头浇了一盆冰水,迅速的冷了下来。
何雨柱不在它身后。
自始至终,何雨柱从来都只叮嘱它,要它逃走,绝口不提自己的下场。
不,这根本不需要何雨柱说出口才对。它或许早就意识到了。它知道何雨柱一旦做出那样的举动会面临什么,但懦弱如它却不敢去相信,不敢去面对。
以至于现在,连站在何雨柱面前的勇气都没有。
你甚至都不敢去直视这个事实。这个由懦弱卑劣的自己所导致的——
“已经够了!”
少女颤抖的话语打断了它心中对自己的唾骂,一滴滴“雨水”打湿了它头顶的毛发,当它抬起头之后。
便看到了那双正在落泪的暖棕色的眼睛。粉发的少女将何雨柱抱得更紧了一些,用哽咽的语气重复道:“已经…够了,伊布。”
“不要再责备己了。求你了……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为什么呢?伊布泪眼婆娑地与少女对视,无声地发问。为什么你总是摆出仿佛和我感同身受一般的表情呢?
为什么此刻你也在流泪呢?它兀自发问,却并不渴求一个答案,只是两双泪眼注视着彼此,似乎给它千疮百孔的心灵一点聊胜于无的安慰。
“……你要活下去啊!”
少女用力地拥抱着它,它埋进了女孩纤细瘦弱的臂膀之中,眼泪打湿了对方的衣衫。它感受到了何雨柱的心跳声。
对方颤抖的话语伴随着那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捶打在了它的身上。
不知为何,它此刻忽然感受到了一束微弱的光芒投射在了它的心中,努力地在那一片泥泞的黑暗中开辟出小小一片的光明。
何雨柱好像看穿了它那怯懦的心中所藏着的打算——它不想活了。失去了何雨柱的它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反正活着也不过是一步步地迈向死亡,如今失去了何雨柱\一切的它,为什么不现在就死去呢?啊……
何雨柱无法得救,终将在痛苦之中死去,既然如此,就让它快一些、早一些去往死者的国度迎接何雨柱吧。
那双暖棕色眼中所流下的泪水中诉说着何雨柱知晓它一切的悲伤与痛苦。即便如此,何雨柱却仍旧将自己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像是要将它身上那浓重的绝望给揉碎一样。
何雨柱说,你要活下去,伊布。何雨柱说,你得活下去,伊布。
可是,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它为什么非得在失去了一切之后,活下来不可呢?
因为……
一阵刺耳却又莫名熟悉的嗡鸣声忽然挤进何雨柱与无胶着的战场,中断了伊布继续的深思。它听到樱发出了一声短促的低呼。
随后它转过了头,眨了眨眼模糊的双眼,重新聚焦之后,便看清了那打乱了战局的始作俑者。
那是一只大针蜂。
只消看一眼它那异常巨大的双针与残破不已的薄翼,所有人便知道它与那只拼接体的伊布一样属于人类的造物(罪恶)。
樱看着它那单薄的背影只觉得又一阵的鼻酸。无紧盯着它的一举一动,疑心是何雨柱的增援,却又因对方那虚弱的状态而犹豫着攻击的指令。
何雨柱抬起手拦住了艾路雷多,那一只完好的眼中似乎透露出了那么定点的饶有兴致。
而被在场所有人行注目礼的大针蜂却只是看着地上挣扎着站起来的1800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