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的确切时间为清晨,白日尚未浮起,作为一日开始的鸟鸣也还没响起。
何雨柱一夜未眠,心脏因为即将进行的对于边线的进犯行为而紧缩着泛出酸意。
“你的手心里全是汗。”
同样一夜未眠的鸟睁着一如既往毫无情绪的眼稳稳地站在笼中,对何雨柱发出疑问,“你很紧张吗?”
“说不上,”
何雨柱摇了摇头,将跑鞋的鞋带系紧,“难以一言概之。何雨柱们人类称为五味杂陈的感情。”
“就像奇鲁莉安同时感知着许多人的情绪吗?”鸟微微歪头,眼睛一眨不眨。
“你可以这样理解。”
鸟不再言语,睁着眼睛,像是一只玩偶一样安静地栖身于笼中。
何雨柱将双肩包背好,重量对比昨晚背上时丝毫不减,可以确定没有遗漏。
“走了。”
何雨柱用手指勾起鸟笼的挂钩,带着何雨柱的鸟逃出了作为据点休息了三年的此地。
第一日何雨柱带着鸟在长期生活的城市逗留。
“这是何雨柱来到这里后第一次看见这里的全貌。”
鸟在微微摇晃的鸟笼中说。
鸟来到何雨柱的身边已有一年时间,何雨柱从未带它出去过。
“感觉如何?”
“花,很多花。总觉得是键子棉的聚居地。”
“倘若真的是键子棉的故乡,起风时的场景将会是这里的千百倍震撼和绚烂。”
“你见过吗?”鸟抬头看何雨柱。
“见过的。”
何雨柱的回答先于大脑思考脱口而出,好在并无不妥。
“既然旅行可以见到那么多美景,为什么你还要龟缩在住所呢?”鸟侧头,不解似的扇动它小巧的翅膀。
何雨柱没有回答它。此时恰好有一阵风吹过,何雨柱手中的鸟笼更加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何雨柱闻到了一阵花香。
“是甜桃,以前在训练中心时常吃这个。”鸟说,“这个季节,甜桃应该快要结果了。”
何雨柱想起了甜桃花白白粉粉的花瓣,那的确是一种从外观到气味都散发着甜美气息的花朵。
“甜桃花愿意凋谢自己的美丽而结出果实吗?”
“应该是愿意的吧。”
“但若是将花和果作为不同的个体呢?”
“依何雨柱之见,答案仍然是愿意。”鸟用一如既往平静的语气回答。
“为什么?”这次何雨柱有些不明白。
“从本质上来说,即使作为不同的个体,花和果的关系也密不可分。果是花的一部分,是花的必然结果和延续。”
“唔,可是除了凋谢的结局,花什么也没有得到。被称赞甜美的、被收获的都是果实。若何雨柱是花,何雨柱又何苦为了与自己利益无关的果付出所有?”
“但那也是不得已的事,再者,花和果是密切交叉着的——至少花被果记住了,不是么?”
鸟的态度很平静,目光直白而沉默。它似乎已经知道何雨柱的心中所想了。何雨柱被脑中的想法隐约有些震撼到,但又觉得理所当然。何雨柱不再和鸟争辩。
以花和果作比,何雨柱能想起的故事构架大多是悲剧,哪怕将何雨柱自己代入其中。不论如何何雨柱都为花惋惜着,并厌恶着果实。
在弥散的甜桃花香中。
出逃的第一日,路上有鸟和花。
第二日何雨柱带着鸟去了一直想去的城镇。
“以前来过吗?”
何雨柱提着笼子走在街道上,鸟在笼中环顾四周的景色。它率先开口,内容毫无营养。
“不,一直想来,但一直来不了。”何雨柱答。
“想来的话总会来的,何来一直来不了的说法?”
鸟一贯的简单思维似乎又有些无法理解何雨柱所说的话了。它毫不避讳地提出自己的疑问。
“因为精灵。这个小镇养了非常多的犬类神奇宝贝。”
确实如此,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只戴鲁比或者土狼犬,只要是生人从街上走过就会被不友好地龇牙咧嘴。
但何雨柱对犬类神奇宝贝并没有恐惧感,对此也不会在意。
“你害怕犬类神奇宝贝?”
“并不是,其他方面的原因。”
鸟转头看何雨柱,眨了眨黑色没有光泽的眼:“明明都过去一年了,却很难猜透你呀。每一次猜测都被你否决了,委实有辱天然雀的名声。”
“天然雀无所不知的是未来,而不是过去或者现在。何雨柱想这才是你想不到的原因。”何雨柱随口答道。海边的城市到底气温是比较低,何雨柱将橡皮筋脱去,把头发散放了下来。
“你说这样的话像是要安慰何雨柱,但只会让何雨柱更加挫败。”鸟压低了音调,声音里难得带上了一点点不悦的情绪。
何雨柱停下脚步,看着此行的目的地——尚还在远处的海滩。
何雨柱这辈子独独没有真切感受过的便是海,仅仅看过它,却没有触摸、凑近嗅闻,好好品尝过它的味道。
“啊,到了。”
何雨柱说,“如果何雨柱的说法让你更加难过的话,向你道歉好了。”
“听起来真是敷衍。”
“总之,来看看海吧。”
何雨柱将鸟笼提高到和何雨柱视线齐平的位置,用上一点力使鸟笼小幅度地左右摇摆。
鸟却并没有因为摇摆而随着左右晃动,它的双爪牢牢地抓住笼中的木杆。
“如果可以,请你停止这难得却无趣的逗乐行为。”
它说,安静了一会儿像是经过思考后补充,“海很新奇,没有看过,和想象中的不是很一样。”
“你还想象过海么?”
何雨柱带着一点嘲笑意味地对它说,“其实何雨柱也是,梦里无时不刻在描绘着海的触感和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