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功夫,宁府大管家赖二两口子过来,请了安便悄无声息的站着。
夏尊宝刚好写完两行诗: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
在“红”字收笔,他指着其中的“琥珀”二字对锦月道:“这两个字,便是琥珀之名了。”
锦月歪着脑袋好奇道:“我的名字呢,长什么样儿?”
夏尊宝提笔蘸墨,在空白处写下“锦月”。
看了字样半晌,锦月一本正经道:“小爷是个有大本事的,会识文断字呢。”
夏尊宝放笔道:“就算博览群书的进士老爷,如果家宅不宁的话,也算不得有本事。”
赖二两口子就在外屋站着,听了这话便想到太爷贾敬头上,不由得面面相觑。
本来赖家在宁府之外别有宅院,府上里外忙完,正要回去张罗小家过年,不防琥珀过来找他们,说二爷要见人。
这位二爷进门时间短,下面有人不知厉害,身为宁府大管家的赖升能不知道?
上回绛芸轩这边就闹过一会,珍老爷交代暗中使绊子,不给里外细软,结果呢?
还不得乖乖请回来,这边的吃穿用度给得反倒比小蓉大爷还要好。
自己打过耳光,赖升知道脸有多疼。
只听琥珀说二爷要见人,又不说何事,赖升心中一直犯嘀咕,他老婆更是一无所知。
好在二爷教丫头认完字,云淡风轻的来到外屋,心情看上去不错。
“二爷,唤小的来何事?”赖升上前两步小心问。
夏尊宝在椅子上坐了,让锦月端来些年糕来分给赖升两口子,这才笑道:“一年到头不容易,我屋里也没什么东西赏你们,这几块糕点不错,我才从外头隆昌老号买的,胜在新鲜。”
赖升两口子捧着三四块年糕,口中在道谢,心里却摸不着头脑,只在面上装出战战兢兢的模样。
琥珀见到这副场景,实在没忍住噗嗤一笑。
锦月忙拉她袖子,给她使眼色。
正在这般怪异之时,外头有人传话:“太太屋里的银蝶姑娘来了。”
绣帘撩起,银蝶抱着两匹锦缎进来。
琥珀连忙接过,送去里屋放好。
银蝶整理头脸衣裳,给夏尊宝行了礼道:“太太让我拿过来的,说二爷屋里要。”
夏尊宝起身道:“替我谢太太。”
银蝶笑允,转身去了。
不料这个才走,秦可卿的丫头瑞珠又来了,和宝珠两个送了两卷绿罗烟过来。
可卿的情分还好说,嫂子尤氏的举动却让人出乎意料。
进门当日就打了贾珍的小厮,如今又和府中管事奴才不对付,尤氏却示之以恩惠,这种态度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她究竟想息事宁人,还是选边站队?
最难消受美人恩,得好生思量才是。
夏尊宝懒得再和赖二夫妇打哑谜,冷脸道:“外头库房管事的那个,不管谁家的媳妇,谁家的亲戚,从今儿起府里就没这个人了。又或者还有男人,还有儿女也在府上当差的,一并清理干净。”
赖二媳妇闻言大惊,还想着争辩一二。赖二却一把拽住她,赶紧低头应道:“回二爷的话,这就出去即办。”
夏尊宝点头道:“那就不送你们了,马上过年,上下都忙。”
赖二躬身作别,带他媳妇出了绛芸轩。
等走远了,赖二媳妇埋怨道:“库房管事的张家婶子,那是故了的太太陪房,两代人都在主子身边伺候,说撵就撵?再说也得珍老爷点头吧?”
“你这个糊涂婆娘,管你是有脸的还是没脸的,管你是买来的还是家养的,二爷说不留就不能留。擦亮你的眼珠子看看,西府老祖宗赏丫头的人,之前只有西边的宝二爷和林姑娘,如今加上这位爷,还看不明白?得罪谁也不要得罪他,张家媳妇算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