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两日,贾宝玉的病情不见好转,反倒愈发沉重,照王太医的方子吃药,根本无济于事。
贾母、贾赦、贾政、贾琏等一家子看过,无奈之下命人日夜看守不辍。
王夫人对此坐卧不宁,得了贾母首肯,将出事当天一干婆子小厮悉数捆了,命王熙凤挨个问话。
问来问去,问到邢夫人陪房王善保家的头上,却吃了邢夫人一顿风凉话,说王善保家的孙女被宝玉半路拦住,后来就被人喂了药。
邢夫人还说,她正想问问,宝玉为何把她的丫头拐到人迹罕至的地方,赦老爷不管事,只当长房没人了?
王熙凤在婆婆面前受了气,回来就对婆子小厮们严加拷问,却始终不得要领。
因周瑞家的男人管着府中小爷出门,被此事牵连,圈在府中不得回家,一家子自然不得安生。
周瑞家的有心找主子们求情,可贾母前面说不上话,王夫人那边根本不能去,凤姐面前倒是露过几回脸,还没怎么着,凤姐听着话音就掐断了她的念想。
王熙凤什么人?都不用张嘴,谁家的心肝肺她瞧的门清。
周瑞家的无法,满心指望宝二祖宗明儿就能平安无事,好放无关人等一条生路。
谁知天不遂人愿,当晚又传出贾宝玉的命根子丢了。
屋里的丫头们遭罪不说,竟然再次惊动贾母,把荣国府翻了个底朝天,只为寻找通灵宝玉。
幸好隔夜在事发耳房中找到,要不然还不知怎么收场。
等到第三日风浪稍有平息,珠大嫂子李纨陪着“三春”和黛玉,来到贾母院中看望贾宝玉。
几人来到宝玉房中,见他屋里几个丫头依旧愁云惨淡,只顾低头做事,生怕有丁点差池。
麝月在塌上扶着宝玉,茜雪端了一碗汤药,捏起汤匙小心喂着,却怎么也喂不进去,反倒吐得满身都是。
见到这一幕,边上坐着的王夫人立时冷脸,劈头盖脸把茜雪骂出去。
刚好晴雯端着一盆水进来,袭人上前拧出热手巾,转身替宝玉净脸,随后手脚麻利的替主子换起衣裳。
李纨几个齐齐给王夫人请安,唯有探春多说了两句,问的都是宝兄弟的病情。
黛玉往后挪挪,把李纨让在身前,一双眼睛看向塌上的贾宝玉。
不曾想此时宝玉又开始胡话:“可卿,仙姑姐姐的‘千红一窟’茶,‘万艳同杯’酒可还有?哎呀,使不得……”
忽听袭人“呀”地一声,替宝玉擦拭时竟然摸了一手湿,针刺一般缩了回来,顿时脸颊绯红。
王夫人忙问何事。
袭人到跟前悄悄道:“太太,二爷如今大了,这会儿正换衣裳,不如请奶奶姑娘们暂且避避。”
王夫人会意,心中赞她得体,交代几句后领着李纨几个出去。
才到院中,迎头见东府的尤夫人带着儿子儿媳过来,后头跟着周瑞家的,还有一位年轻的公子哥儿面生得很。
两家见面,就在滴水檐下各自招呼。
周瑞家的得了空,上前和王夫人耳语几句,王夫人将信将疑,只管问贾蓉道:“蓉哥儿,究竟怎么一回事?”
贾蓉连忙上前回话:“二太太,这位公子姓夏,家里头和宫中几辈子渊源。自打前两日听说宝叔病了,东府上下无不忧虑,好在平素侄孙儿和夏公子互为知己,他听了这事儿,想到一张宫中秘方,大致能解宝叔症候。”
夏公子就是夏尊宝。
得贾蓉引荐,夏尊宝不卑不亢的给王夫人行子侄礼。
一听宫中来头,王夫人不敢拿大,伸手虚扶道:“难为你们了,不管什么法子,只要医好宝玉,怎么谢都不为过的。”
夏尊宝正要客气一番,不料屋檐底下人多势众,引来了贾母。
鸳鸯扶她出来和众人相见,等见过夏尊宝,贾母突然想起一桩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