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大厨李义国就有些着急。
情急之下,他把煤气罐私自接出一根,连在灶台上。
他看还是不够,又吩咐再加一个灶。
厨房里已经是热气腾腾人满为患了,有人还提醒了他一句,说这样是不是有点危险?
他说一定要注意安全。
但忙起来的时候,这些都忘记了。
就在后厨人员相互奔走时不知是谁好像往返的时候,绊了一下,踢到管线上了,手里的菜盘也扔在地上。
至于怎么爆炸起的火,谁也不清楚。
事发突然也就三、二秒钟的事。
李义国首当其冲,他被一股热浪冲出了后厨,两个配菜的助手满脸是血,看不清伤在了什么地方。
一时之间,一楼的人鬼哭狼嚎,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碰壁。
整个二楼的人,全都感觉到了楼板的振动,接着一股气流夹裹着浓烟从一楼窜了上来,火也跟着了起来。
人们一下子慌作一团,杯盘顷刻之间被人们踩在脚底下,大人叫、小孩儿哭得乱作一团。
临窗的一个客人以为地震了,慌忙之中破窗而出,造成骨折。在他的带动下,又有两个不明真相的人随他跳了下去……
出事时程伟泽还在敬酒,他本能地感到要坏,于是他冒着浓烟冲下一楼。
等他到了一楼的时候,眼前的景象把他吓呆了……烟雾弥漫,什么也看不见,但烟雾后的叫喊和哀嚎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脑子一片空白,知道这下子全完了,酒楼里哭声一片,恐怖血腥的场面把服务员吓得面如死灰……
110警车、119救火车、120救护车以最快的速度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电视台也出动了报道车……围观群众如潮水一般把出事现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消防车的及时赶到,让事态没有再扩大。
当天晚上电视台就做了报道:没有死亡人数。重伤五人,轻伤七人,一楼饭厅破坏严重,二楼的玻璃全部振碎。
因为玻璃砸伤的也有三人,连行走在外的路人也不能幸免,从二楼跳下的有三人砸到一人……
左侧的花店的玻璃全部振碎还有右侧的药店。
程伟泽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在得知自己的孩子和家人安然无恙后,心里稍安,好在重伤的人都被抢救了过来,没有生命危险。最重的李义国全身烧伤面积高达百分之七十,面容已毁。
另外两位厨师脸部灼伤,有一个是碎片刺进了左肋,还有一个被油锅连烫再砸,当时就吓晕了过去。
医生粗略地算了一下,什么抢救费、处置费、重症费、手术植皮……还不包括临时发生的费用。
程伟泽这一刻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医生。
他认为医生说得完全不是他所能听得懂的中国话。
医生嘴里报出一串又一串的数字,程伟泽感觉自己进了阿拉伯,不明白他怎么只说数字不说话呢?
当医生提醒他,马上必交十万元的抢救费时,他才从鸟语中如梦初醒。
医生说:“这点钱就是抢救的钱,用不了一周,就还得打进二、三十万。”
他频频点头,带着哭腔说:“求求你们,无论如何要把人抢救过来,千万别有死亡的人,我马上筹款去。”
程伟泽出了医院,站在午后的大街上,脑袋里像灌了铅,腿也有千斤重。
一夜回到解放前。
他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他从小饭店一直打拼近十年,如今……
他不敢算账。光是医药部分最少也得五十万,后期恢复更是一笔无头的烂账。酒店是他用二十多万租来的,一年的租金早就交齐。
一楼炸得面目全非,维修部分没有十几二十万也下不来。他从筹划到开业投入了多少?
他不敢再想,银行里的贷款更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时,桑小雨打来电话,她带着哭腔说:“老公,你在什么地方呢?我都快急死了,好不容易东拼西凑凑足了九万交到医院了,你赶紧回家,
这点钱什么也不够,我们一起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桑小雨接着就真的哭了起来。
程伟泽心乱如麻。
怎么办?
一时之间他又清楚得很,某种他看不见的东西,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走了他们夫妻多年创下的家业。
近十年啊,那是他们像蚂蚁搬家、小鸟筑巢一点点辛苦攒下的银两,转瞬间就灰飞烟灭。
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筹不来像天文数字一样的债务呀。他放下妻子的电话,茫然无措地走在挥洒阳光的大街上。
此时警笛声响起,他打了一个激灵,还不上钱就要去坐牢……钱,他粗略地算了一下,还差十万八千里,而坐牢……他本能地跑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也安抚一下无处安放的心。
可他的心里空荡荡的,仿佛置身在波涛汹涌的海面,除了狂风和暴雨,没有一棵稻草可以让他救命。
过了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程伟泽终于从极度的恐怖中恢复了神志,他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但叫个不停的大哥大一个劲在鸣响,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漫过心头,汇成了万念俱灰的绝望。
他知道自己完了。
此时正值中午,空荡荡的巷子里悄无声息,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一阵轻风,吹向他浆糊一样的脑袋,一种丧家之犬的境地让他打心眼里涌起一股悲凉。
所有人都是在这一刻,再也不知道程伟泽的去向了。程伟泽从此杳无音讯。他失踪了,逃跑了。
桑小雨的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