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的挺香嘛!”星夜下,瓦登正站在巨石上,悠闲的抱着双臂,略带调侃的道。
亚戈站在巨石下,听到武技长的调笑,不由得红了脸颊。
性情古怪的武技长嘿嘿一笑,却难得的没有穷追猛打,他回望远方的沙海,眼神微微眯起,似在回忆般道:“即使是同一种品类的圣光,根据个体的不同,每个人觉醒的特殊属性也都是不同的。
圣歌起源本身就以疗愈和加持闻名天下,圣音中的震荡效果本就是从睡眠状态改良而来起源。起先,拥有圣歌起源的强者在军中大多担任治疗的位置,为伤者治疗伤势时,为了缓解病患的痛苦,在其耳边使用天使之音助其催眠,能起到良好的麻痹效果。
所以你那时身负不轻的伤,圣光和体能都已告罄,意志几近涣散,被他催眠也是情有可原。”
听到武技长的安慰,亚戈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半分,他抿抿嘴角,很有些不忿。
亚戈曾经想到过无数种在战场上战败的方式,有被敌人用刀剑力劈,巨石砸死,成为俘虏凌迟侮辱然后活埋,或者在各种大型的战争中遭遇火烧水淹、铁骑践踏、圣光轰炸,可唯独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战斗中被凯尔文的圣音弄得昏睡过去。
亚戈原以为自己的意志力是坚不可摧的,可是那滔天的怒火竟然如此轻易就被熄灭。
不过不得不说,圣歌起源的疗愈效果真是一等一的,即使在睡眠中也能帮助人活络筋血,所以那一觉睡得格外舒畅。
“有时候太过愤怒,反倒体现了心底的空乏。”武技长瞟了他一眼,将话题转向别处:“血色黎明可真是不错,这么快你就恢复过来,有力气来找我挨打了。”
瓦登浅笑着转过身来,用力的捏了两下拳头。他的一个拳头顶的上亚戈的两个大,揉捏起来,骨骼深处发出发出巨大的脆响。若是被人听到,恐怕会误认为是两块碎石相撞发出的声音。
“主要是殿长大治愈术疗愈效果强悍,竟然一个下午就全部痊愈了。”亚戈低头检视了一下全身,尤其伸手摸了摸右肩的位置。
仅仅几个小时之前,那里还裂着一道可怖的伤痕,现在却已完全不见踪影,只剩下健康的小麦色肌肤。
“不不不!”瓦登连连摆手:“不管是大治愈术还是圣治愈术,所有类型的治愈神术都只能激发生命力以缝合伤口,达到维持生命体征的效果,但是被消耗掉的生命力是真实不虚的。所以往往使用神术进行治愈的伤者,会在战斗结束之后陷入一段时间的虚弱状态,那是由于生命力被过度激发造成的后遗症。”
亚戈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疑惑道:“那照你这么说,要是用多了神术,还会缩短寿命?”
“是的,一定程度上确实如此!”瓦登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逐渐变得讽刺:“这也是为什么我讨厌治愈神术的原因!你以为那尊神明会那么好心吗?”
亚戈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即便如此,治愈神术的功效还是毋庸置疑的,耗损生命力事小,要是直接在战场上战死那可就没有回天之术了。
“但是你不一样,你看你现在神完气足,一点都没有萎靡不振的姿态,这是精神状态上的饱满。法伊的大治愈术再厉害,也只能起到治愈伤势的作用,可是你重伤过后几个小时便能完全回到巅峰状态,完全是血色黎明造成的超强体质所致。
别忘了,血色黎明可不只有鲜血,还有圣洁的金辉。”
“哼,真是令人羡慕。”瓦登将手揽在脑后,随意的笑了笑:“好了,我们来干点正事!”
说罢,武技长已合身扑上。
……
日子一天天过去,亚戈每天在斗技场、瓦登眺望远方的巨石、以及自己的住所三点一线。
至于祷告厅,基本是没有时间去了,每天晚上的训练都会将他折磨得痛苦不堪,必须得睡到日上三竿才能爬起。为此,丽雅特地将他的早餐时间调晚了三个小时。
也就是亚戈拥有血色黎明帮他锻打身体,才能撑得住如此高频、日日不停的训练。否则的话,光是每天两场激烈战斗造成的伤痕和淤青就会将身体拖垮。
今日已是第六天,斗技场中,两军对峙。
“殿下,我们今天怎么打?”福奇小心翼翼的凑到台柱下,向上面那道身影问道。
凯尔文紧皱着眉头,苦苦沉思着。
这位英俊潇洒的梅耶尔少爷,前几日还颇有轻松自若、胸有成竹的大将风范,可每过一日大家就会发现,他脸上的自信笑容削减了一分。
亚戈越来越难对付了,不,确切的说,是越来越疯狂了。
过去五日的战斗当中,亚戈每一次都带头冲锋,以一人之身冲撞他们的战阵,并且一次比一次剧烈。
而且凯尔文特意为他设置的防线,竟然真的在慢慢溃散。这并非指亚戈成功冲散了战阵,事实上,至今为止,他在任何一场战斗中都没有成功做到这一点。
但是凯尔文清晰的感觉到,想要阻拦他的脚步已经变得越来越艰难。
他低头看了一眼台柱下的福奇。
福奇像往常那样挺立在那里,两柄单手剑交叉置于背后,随时都可以用手取到,身上的重装铠甲也穿戴的整整齐齐,一副标准的见习武士模样。
凯尔文紧盯着福奇的双眼,后者一脸懵圈,他完全不知道凯尔文在观察些什么,只好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甚至不自觉地稍稍挺了挺胸膛。
福奇看上去一切正常,可是记忆力过人的凯尔文清楚的记得,就在前几日那双黑白两色的瞳孔中明明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凯尔文在家族的私军士兵中间见到过那种光芒,根据有限的经验,他发现若是士兵眼中的光芒强盛,那么战士的精神风貌便十分优良,并且战前的紧张和压抑氛围荡然无存,而且战争往往会进行的十分顺利,反之则亦然。
久而久之,凯尔文得出了一个结论,那种光芒就象征着战士的斗志!
可是福奇的眼中已经失去了光芒。
他的战意正在动摇!
凯尔文不自觉的攥紧拳头,又转头望向格林以及另外两位战锤武士。
他们正立在前线,正对着亚戈的位置,以便战斗开始第一时间就能进行拦截。
凯尔文的目光转移到格林的双腿,盾战士的身躯格外挺拔雄壮,两条腿也粗壮的不像话,可是那双稳如磐石的腿此刻竟在微微颤抖。
那是恐惧!凯尔文暗叹一声。
真正发生变化的是在第三日,那一场战斗中,福奇他们四人成功将亚戈合围,可是亚戈如同发疯一样,只揪着防御力最高的盾战士格林一顿痛打,丝毫不管其他人。
他当然没有得逞,反而因为激进的战法饱受重创,脖子、腰腹、腿上出现了将近几十处大大小小的伤势,血液几乎染遍了他的半边身子,可是亚戈竟然一直没有倒下,竟然还能战斗!
他疯狂的前扑,若非福奇的进攻指向致命的要害,他的长剑绝对不会回防。
战斗的最终,是亚戈将战至破损的长剑扔下,沐浴着血色圣光扑到格林的盾牌上,并且隔空抓烂了他的脸。
虽然格林之后惊恐的一盾立时将他拍晕过去,并且由牧师及时为他治愈了脸上的创痕,可是那次疯魔般的冲击依旧在他心头烙下了不可磨灭的恐惧。
格林永远忘不了那样的画面,一头染着血腥气味的猩红血兽从正面飞扑而来,那一刻格林的眼中什么都不剩,仿佛一切都被染成了血红。
从那天之后,凯尔文发现,格林战斗时的动作不知为何总会慢上一拍,屡屡在包围圈中松开一个口子,让亚戈找准机会对福奇或者两名战锤武士大肆发泄怒火。
并且更令凯尔文失望的是,福奇竟然也出现了胆怯的迹象。
这绝不是个好现象,凯尔文读过许许多多的战斗理论,小队战斗的境况推理远比大规模战争简单许多。
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按照理论,福奇四人完全能将亚戈围困当中,却为何屡屡出现失误,甚至要他亲自出手才能扼住他的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