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信件都是从黑箭的尸体上找到的?”
魁长老张开十指,压着面前的信件。
当他抬起脸望向燕回和牛逵时,神情十分专注。
燕回他们两个的样子都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毕竟长途跋涉了十几天才回来。
“我们认为那人很可能也是黑箭,但没有证据。”
“下次你别那么快就亮出底牌。”
“是我疏忽。”
魁长老以难以察觉的幅度摇了摇头:“你们明白这些信的意思吗?
“当晚我发了双倍的军饷和口粮,他们什么都听不见,您可以放心。“牛逵解释。
“很好,传话下去,任何人不得谈论此事,知情者之间也不许提。”
他把信件收拾到一起,放到一个木柜子里,又挂上一把沉重的大锁。
“你们辛苦了,我代表至高殿,感谢你们在此次战役中的付出。牛逵兄弟,你正式晋升为至高将。魍魉眼下正在南方率军作战,你暂且住在至高殿,接替他的工作,训练殿内新人。”
“燕回,明天一早,你随我进宫。”
由于没有足够的兵营接纳,纪炳的军队暂时在至高殿附近扎营。燕回怀疑城里根本就没有打算迎接他们,因为皇帝根本没指望他们能回来。
“恭喜你兄弟,荣升至高将,就不用再回神庭司充当临时工了吧?”
牛逵停下脚步,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
“你身上发散着一股愧疚的味道,为什么呢?”他说完转身离开。
燕回等人的阁楼宿舍已经分配给了一组新人,他们只好跟兵团在一起扎营。
孟修尧等人正围坐在火堆边讲述缠身之林的故事,满足了小趾的好奇心。
小趾坐在旁边,花裤衩站起身走过来,蹭了蹭他的手,燕回伸手挠着它的耳朵,他确实很想念这只古格犬。
“长老很感谢我们做出的贡献,但不准我们谈论信件内容。”他伸手烤火。
“什么信件?”小趾问。
沈浩然拿起一只鸡腿砸向小趾。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连宿舍都没了。”聂君遥递过来一杯酒,问道。
燕回摇了摇头:“我明天陪他进宫。”
孟修尧冷哼了一声,灌下一大口酒:“肯定是进军疏勒府!”他站起身,举起酒杯:”先杀进森林,再杀进封地。我们把岐州彻底征服,杀光那帮绝道者。”
“修尧——”沈浩然伸手要拉他坐下,可他甩开了。
“好像我们杀的疏勒人还不够多啊,我在那片该死的森林里只杀了十个。你呢?”他摇摇晃晃走向周羽,“你肯定不止这个数,对不对?”他又走向小趾,“你没去真遗憾啊,我们沾的血,可比你独眼朋友还要多。”
小趾的脸阴沉下来,燕回搂住了他的肩膀。“再喝一杯,快去睡觉。”
孟修尧又喝了一杯,然后愁眉苦脸地盯着火堆发呆。
大家在尴尬的沉默中坐了一会儿,幸好旁边火堆的一名士兵解了围。
那人不知从哪找了一支竹笛,旋律悠扬而哀伤,整个营地都安静下来。
众人唱起了熟悉的小调,名为《挽歌
手刃万千魂魄
山水为之褪色
胸有旷世韬略
只为杀出传说
拯救天下萧索
唯有血染山河
一曲终了,燕回酒意上头,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兄弟们,为活下来,干杯!”
士兵高呼,同时举杯共饮。
※
皇帝召开了御前会议。
议事殿铺有光亮的地板,装饰着栩栩如生的金色雕像。
那天晚上的邋遢老人不见了,眼前的大梁皇帝端坐正中,身穿黑金色龙袍,头戴金黄色发箍。
十位御前大臣坐于两排椅上,锦衣华服的图案各不相同。
“写这些信件的人,身份还未查明吗?”皇帝问。
“陛下,疏勒军人无人投降,唯一的俘虏,也咬舌自尽。”
国王把信封递给左侧一个肥胖的男人,他是户部尚书陶岱。
“陶大人,你看看这些笔迹与谁相似呢?”
陶岱眼睛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陛下,在臣看来,信封笔迹与岐王李天山笔迹几无差别,措辞也一般无二。即便没有署名,臣也能认出这些信件是出自岐王之手。”
“这说不通啊。”水舰大臣林琅问道,他坐在右侧。
“我虽然不喜欢疏勒府的岐王,可那家伙又不是傻子,为何会支持分裂梁国的叛逆行为呢?”
陶岱看向燕回:“燕回,你和那帮异端打了几个月的仗,你觉得他们吃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