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兴平心乱如麻,回想当日真性禅师、林子寿等人都曾说过自己修行乃是中人之资,却不曾想过修行人本都是天资根骨极佳之人。而今林宵云一番毫不留情的话,对自己如同当头棒喝,少年心中第一次涌出了失落绝望之感,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林子寿在旁边听得此话,上前一步,拉着宁兴平跪在地下,“父亲,儿曾听过本派四代有一岩明长老,天资极差,但三代掌教见他赤子心性,又一心问道,故传其道法。初期那岩明长老修行进展缓慢,但靠着一股不屈之意,在破壁峰上自行面壁四十年,突一日顿悟,道法大成,之后纵横天下,难逢敌手。说句大不敬的话,我看兴平资质纵差,也不比那岩明长老,而且他性子极佳,遇事冷静,问道之心也甚为坚定,如能刻苦修行,岂知日后不能够有所成就。”
宁兴平听得此话,心中不由一动,暗道,既然有人可以以平凡之资修炼至极深处,我也未必不能。心念及此,一个头叩在地下,“弟子虽然驽钝,但却也想修炼自身,待得一日有成,也可为这天下苍生略尽绵薄之力,也愿我父母惨剧再不现于世间,恳请林长老念在弟子一片赤诚,可怜则个。”
林宵云听得二人说话,长叹一声:“痴儿,天下道路万千,修行之路当为最难,你这是何苦来哉。”
旁边的梁书凝此刻轻笑着开口道:“夫君,我观此子个性纯朴,又颇有礼数,听寿儿前日所述,也是一个有胆有识,性格坚韧的好孩子,现在他孤单一人,年纪幼小,不妨你先将他收下,若是日后修行不成,再为他谋划如何?”
林宵云看了看妻子,苦笑着说:“既然娘子有话,便如此罢。”
林子寿听了大喜,忙去斟满一杯茶递给宁兴平,说:“还不赶快为师父奉茶?”
宁兴平也心中高兴,接过茶盏,恭恭敬敬递给林宵云,待林宵云接过,便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说:“弟子宁兴平,见过师父师母。”
梁书凝笑着扶起宁兴平,将其拉到身边,问道:“兴平,你年方几何?生辰何时?”
“弟子今年十岁,二月十四日亥时生。”宁兴平认真答道。同时感觉到手上的温暖,便抬头看向梁书凝的笑脸,不觉又想到了母亲,虽然母亲的手不似这般柔软,却也是一样的温暖,一念及此,不由落下泪来。
梁书凝看着宁兴平落泪,知其心有所伤,便将其轻轻搂住,说道:“你便安心在此修行,师父师母便代你双亲照料于你,若有什么困难,便来找我。”
自那日看到父母惨剧后,虽然林子寿等人一路对宁兴平甚为照顾,但家逢巨变的痛苦仍然留在宁兴平的心中,只是其性子坚毅,甚少流露。此刻梁书凝如同母亲一般温柔的叮嘱,顿时融化了他心中的坚固,不禁泪流满面,哭出声来。
梁书凝见状,扶起宁兴平的小脸,拿出手帕,轻轻地为他擦去眼泪,笑着说:“看看,把脸都哭花了,以后这乾云山便是你的家了,你且熟悉几日,便跟着众位师兄一起修行罢。”
这时林宝儿从梁书凝背后探出头来,做了个鬼脸,说道:“还有师姐哦。”
梁书凝笑嗔道:“哪都少不了你,兴平虽然是你师弟,但却比你小不了多少,以后不得无礼。”
旁边林宵云轻咳一声,说道:“既然入我乾云山,便须尊我门派规矩,明日我带你前去见掌教师兄,行入门之礼。”
林宵云说罢起身向后院走去,梁书凝也起身,对林宝儿说:“宝儿,你带着你师弟到山上各处转转,熟悉一下此间人物,记住,不可以欺负兴平。”
待得林宵云夫妇离开,林子寿笑道:“所幸母亲对你甚是喜欢,省却了不少波折。好了,兴平,你随着宝儿到处转转吧。晚间大家吃饭时再给你介绍众位师兄。”说罢转身也出了房门。
偌大的中堂便只剩下了宁兴平和林宝儿两人,林宝儿装模作样地说:“小师弟,以后你可要多听师姐教诲,知道了么?”
宁兴平看着这个趾高气昂的“小师姐”,只得苦笑着说:“日后还望师姐照顾一二。”
林宝儿听了这话,更觉得高兴,拍拍宁兴平的肩膀说:“放心,有我罩着你,在这山上,没人敢与你为难,咱们走吧。”
说罢带着宁兴平向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