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叹了一口气，道：“不过我所做的实在很有限，帮的忙实在无法太多。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靠不住的话，过得只会越来越不好。所以我今天过来，只是想要告诉你，这个地方不能再呆了，你们要想想办法。”

付唐知道他说的有道理。

他回头看看山脚下的木屋，这栋木屋虽然小，虽然简陋，却能为他遮风挡雨，好像成了他的依靠。

他苦笑道：“我还能躲去哪里？天下之大，却再无容身之处。”

小武道：“七杀组织要比你想象中的更恐怖，不管你躲去哪里，都一定会被他们找到。”

付唐苦涩之色更甚，道：“这样的组织就像一条毒蛇，一群黄蜂，只要被他们缠上了，就像附骨之蛆，一辈子都逃不了，躲不开。可笑的是我还曾经嘲讽过他们的无能，以为他们只能一直藏在黑暗里。”

以前他看到七杀刺杀将军的时候，感觉不以为然，但是这道阴影笼罩在他头顶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多么无力。

小武道：“那你打算怎么办？这次我过来是你的幸运，虽然我也可以把你的消息当作是一个秘密，但是下次就并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付唐道：“我还能怎么办？我还能再躲远一些，再藏得隐蔽一些？”

他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无奈之色。

小武淡淡道：“你这样会很累。”

付唐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会很累，却只是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多过一天，就多活一天，莫要辜负了这一天的美好。”

小武转过身看着前面黑漆漆的大海，在月光下，目光所及之处海波轻轻荡漾，好像还很温柔，但是越远的地方就越黑暗，越不着边际，他幽幽问道：“你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江湖是什么样子吗？”

付唐道：“我当然记得，我说过有人的地方才是江湖，有恩怨的地方就是江湖，只要我们在，就无法逃避。”

小武指着大海，道：“这个江湖就如同这片大海，倘若你自己不奋发前行，就一定会被海流推着走，一直去到你控制不了的地方。但是如果你努力改变，拼搏下去，你才有机会靠岸，才有机会远离它。”

付唐道：“道理总是这样，懂得人多，做的人少。只是我这艘船已经太多牵挂，太多顾虑。”

他懂得小武想要说些什么，只不过他已经不想回去，也不想抗争。

对抗仇宿和七杀并不是仅仅需要力量，更多的是需要勇气。

能感觉到满足的人，往往牵挂很多，牵挂多了，勇气就会很少。

能感觉到幸福的人，往往没有贪图，贪图少了，力量也会很小。

他情愿让自己像鸵鸟、像蜗牛一样，蜷缩在自己的屋里。

小武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继续说：“以前的你不是这样子的，你年轻、够意气、还有血性，现在你变了。如果只是苟且活着的话，你活着有什么意思？”

付唐反问道：“那么活着是什么意思？”

小武道：“这个问题的回答我没有办法告诉你，每一个人的回答都会不一样。不过我知道如果像你这么活着，只会越飘越远，一直漂下去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漂下去的地方就是海洋中最黑暗的中心，一定会有更猛烈的风暴在酝酿。付唐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活着本来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付唐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的决定。

小武无奈地叹口气，道：“好吧。”

说完他转过身，沿着沙滩往另一边走去，已经打算离开。

付唐楞了楞，问道：“你就走了？”

小武头也不回，说：“我走了。因为我不想做你的鞭子。”

他本来的确想做朋友的鞭子，督促朋友改变，不要滑入风暴的深渊，但是付唐什么都理解，什么都知道。

他不想，也不忍。

他已经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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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唐满怀心思的走进了小木屋。

灯光如豆，秦足青静静的坐在桌子旁边。

他不禁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秦足青幽幽反问他：“是仇宿的人找过来了吗？”

付唐一惊。

秦足青继续道：“你若是还把我当妻子看的话，就实在不应该瞒我。”

付唐点点头，故作轻松地笑道：“不错。所幸这次过来的是我的一个兄弟，兄弟之间当然只是叙叙旧，见见我。”

秦足青道：“那仇宿呢？”

付唐道：“他也许还会继续找我，也许找不到就不再找了。”

秦足青道：“像你这样的人，能有这样的兄弟，的确很幸运。”

付唐讪讪一笑，道：“一个男人一辈子，总能遇见几个兄弟的。”

秦足青道：“不过这一次躲过去了，如果下一次仇宿亲自找上来呢？”

付唐又勉强笑了笑：“这个朋友回去以后，当然也不会说我的事情，我想仇宿也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找两次，这个江湖这么大，哪里能随随便便就遇见几个人？”

他决意要把一些事情隐瞒下来，实在没有必要把全部都告诉给她。

秦足青点了点头，脸上却毫无笑容，道：“如果是这样，那就真太好了。”

付唐道：“当然是这样，再说仇宿一个老头子，我也不见得非要怕他。”

他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可是连他自己也感觉到自己的虚假，好在秦足青好像也并没有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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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大火。

在半山腰砍柴的他看到火光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起火的地方正好就是小木屋。

付唐一阵风一样冲下山，来到小木屋旁边，火势已经很凶猛，很肆虐，任何人都知道，大火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法扑救，而且也快要烧到了尽头。

秦足青双手抱膝，坐在不远处的沙地上，静静地看着这场大火，好像一点都不焦急，一点都不心痛。

付唐怔了怔，问道：“怎么了………？”

秦足青道：“这把火本来就是我点的，是我亲手把这个家烧掉了。”

付唐又楞了楞，迟疑着道：“为什么？”

秦足青叹了口气，静静地看着他，道：“自从我和你在一起之后，你晚上都要做噩梦，醒来后就一身汗水，虽然你不说，但是我知道你内心里一定充满了害怕，充满了惶恐。

这种情况在上次小武走了之后，就更加厉害了，甚至你晚上会忽然惊醒，忽然翻身坐起，甚至睡梦中连胡话都开始乱说。你一直在担心报复会来，只是不知道这种报复什么时候会来？但是你以为永远不说，我就真看不出来吗？”

潜伏的报复永远比当面的刀枪更可怕，不知时间的到来永远比计划中更让人提心吊胆，更忐忑不安。

他的确因此感到恐惧、紧张、害怕。

付唐竟然无言以对。

秦足青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我们一直活在这样的阴影下，你说我会幸福吗？”

付唐懂她的意思，如果他都不幸福，她又怎么会幸福。

他嗫喏着，却终于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我只是想让这平凡的日子过得久一些，总比在飘摇的江湖里呆着更好。”

“我只是觉得现在的日子已经很满足，很惬意，我和你在一起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