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骄阳似火。
画室年久失修的破门被一只手推开,走进来一个下颌短须的眼镜男人,手里还提着一张用木框裱好的油画,在见到俞彦侨的刹那,有些惊奇,但很快掩去。
相比于左飞飞画室里随处乱扔的画纸,那张眼镜中年人递过来的木框裱好的油画,显得略微精致。
眼镜中年人驻足在左飞飞身后片刻,低沉的语调没有任何波澜的起伏,他道:
“人家说你画的不知所谓,被退了。”
说完,把那张由木框裱好的油画,随手的递放在左飞飞的脚下,又瞄了眼俞彦侨,往外走的脚步倜然停顿,似乎在跟后面的左飞飞说话,见他道:
“有人上门学画,那就好好教,别把生活跟理想搞混了!”
画布前的左飞飞像是个聋子一样,并未作出任何反应,待眼镜中年人走后,他突然叹息一声,又继续的描摹着画布里那条扭曲的“狗”。
俞彦侨曾给高亚林打电话询问,画家该怎么演,他说“理想主义”。
……
“喝点水,不卡嗓子!”
两人盘坐在地板上,左飞飞把脚边的热水瓶往俞彦侨跟前推了推,自个拿着生硬的馒头往水壶盖里蘸了点水,又大口的咽了下去。
他觉的俞彦侨和他画的那些画没什么一样,很自然的告诉他“吃吧”,并未把他当做客人,也就无从谈起生活落魄的拘谨。
左飞飞是个沉溺在理想国度的画家,虽然没人承认他是画家,更甚者指着他道“这丫的就是个无所事事的二流子”。
感染,是个很玄乎的词语。
有人因为情感,有人因为理想……
俞彦侨刚开始就像是对陌生环境的排斥而做出应激状态,慢慢的,他会驻足在左飞飞身后,就那么如同时间静止一般,缓缓的“陷”了进去。
下午四时,画室那扇年久失修的破门被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推搡开来。
一个齐眉刘海的女孩陡然出现在画室,她一张漠然圆脸扫视一圈,很是娴熟的踏过一张倒地的椅子,又偏了偏身子绕过一张横置的课桌。
她的眼睛冷淡而又透着木讷,后世有个词语形容它。
厌世。
一直在湛蓝天空翱翔的左飞飞,因那个女孩而“降落”在地面,他此刻透着那么一点人的生气。
“我怀孕了。”
那个女孩丝毫不顾及画室除了他俩,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可左飞飞似乎也是如此。
“呃…好…怎么……”
左飞飞犹如堕落至人间的“神仙”,他的脚落了地,随之而来的是人的“七情六欲”。
喜悦,对一个即将酝酿的生命的期待。
彷徨,柴米油盐酱醋茶,这是个男人的责任。
害怕,精神世界的五谷丰登,填不饱现实的肚皮。
种种神情在他的脸上一一划过,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打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