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戴宗亦皆是一惊,齐齐看去,都见那船:是以生皮革蒙背,左右开掣棹空。前后左右皆有弩窗,矛穴。竟是艘官军的蒙冲战船。
张顺急摇橹时,却哪里有他的船快,说话间已到近前。但听对船有人喝道:
“前面是甚么梢公,不晓得当港里是官军水寨么?船里货物,都卸过船来。”
张顺几个看那船上,船头上立着两个军汉,皆是顶盔掼甲,手持丈八长矛。
张顺见是军汉,急忙赔笑:
“小人久不来对岸,竟不知如今已有官军水寨,因这两个客人是山东来的贾客,央我要过江去,却才盛他。一时鲁莽,还请两位军爷恕罪。”
两个军汉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当先喝道:
“你等不知江南方腊作乱?官军正在征剿么?盛的甚么货物?”
张顺频频颔首:“小人家在北岸,属实不知江南物事,军爷还望通融则个。”
那军汉哪里耐烦?当即提了碗灯,下了艇板,过将船来。觑着张顺面上便照,照了片时,见并无异样,船舱里照,见里面有两个箱子,伸手便去掀起。
却只得一些香药、茶饼。
军汉复提灯出来,又觑着戴宗面上照看,接着又来照看武松。武松三个不由咽了咽口水,须知三人中只武松面上有块金印。
照着武松面上纹面,军汉愈发把灯提得高了:“这大汉纹面倒有意思!”
说着话军汉正要伸手去摸他面上纹面。
武二郎早眯起一对虎目,一对拳头攥得咯咯轻响,眼看就要动手,却有一只手一把将他拦住。
武松转头看去,不是张顺是谁?这时戴宗却也来拉那军汉赔笑,手中却暗暗把几两碎银递在他手:
“军爷休怒,我等商客,一载只下一遭江南,实不知这厢战事。军爷大人大量,还望恕罪!”
那军汉见手里沉重,面上陡然好看起来,扯起嘴角笑道:
“足下说的甚是,所谓不知者不怪。今番便饶你等,切不可再来南岸,否则刀剑无眼,伤了性命,不是耍子。”
张顺、戴宗连连称是。
那军汉说罢便转身招呼了对船,只说并无异样,随即要走。
才上艇板,竟好似想起甚么,复翻身回来。
张顺三人都是心下一凛,却见军汉问道:“你那里大汉是谁?”
戴宗急答道:“此是我家一个打行,小人出门在外,手无缚鸡之力,全仗此人以护周全。”
军汉道:“我家统制如今正缺军汉使用,那大汉便与我一道回船,少不得你吃喝用度,若是剿贼时立了战功,保不齐一发做了大官,岂不是好?”
他这一番话说得虽是从容,却教三个人不由得冷汗直流,戴宗只好强笑着再去赔礼:
“军爷你看,若没了这个汉子,我一人孤身在外……”
戴宗才从怀中取出几两碎银,那军汉早不耐烦,几步欺来近前,劈胸一把揪住戴宗,拧眉大喝道:
“休直娘的跟爷这里放些鸟屁,你当军……阿也!”
军汉话音未落,蓦地惨叫一声,戴宗低头看去,见有一只弩箭透腹而出,露出半点箭头。
戴宗把他一推,他那只手当空里抓了一抓,似乎仍有不甘,无奈翻个筋斗,“扑通”一声,栽入了江中。
张顺、武松、戴宗齐齐看去,但见那条蒙冲战船上,正望四下胡乱发箭。
三人不敢细看,急去舱里躲避。
不想武二郎眼前青光闪动,一只弩箭却正望面皮上呼啸射来!
武松心下暗叫: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