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濂疑惑问道:“李善长?”
陈四九点头。
按照二师傅所说,大元至顺年,也就是今年,在大都参与科考的举子,有个叫李善长的可以关注一番,将来大元神器崩坏,要重振纲常,救济斯民,或可可招揽请用。
至于宋濂先前所说的刘伯温,也有言及,只说才学过人,值得关注。
当然值得关注了,大元三年开一科,还时断时续,从忽必烈到如今,整个科举开了不到十次,每一科里,蒙古人和色目人几乎等于保送,而汉人则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科一千人,蒙古人和色目人占了大半,剩下的一些名额,北方汉人和南方汉人还要互相竞争,用二师傅话来说,卷,往死里卷。
这样考出来的汉人举子进士,多有真材实料。
可惜他们考上大元的进士之后,多不分配官身,让他们这些进士去国子监,给蒙古老爷,色目老爷,番僧喇嘛端茶倒水,养马倒夜壶……
就这,还得打破头才能挤进来。
挤不进来的读书人,大多像是关汉卿马致远一般,去青楼妓院,当绿帽郎君,写青词桃曲儿,做风流采花人了。
宋濂想了想,缓缓摇头道:“我不识得这个李善长,我们这一榜举进士一千人,蒙古举子和色目举子占了大半,汉人进士约有百人,我都未能上榜,落榜的才子何其之多?刘基少有神童之名,中进士在情理之中,同科出名的大才子,倒还有江南才子施耐庵,他十九岁就中秀才,因未给色目考官使银钱,二十八岁才中举人,如今已三十有六,方才中进士,实属难得啊……”
“施耐庵……”
陈四九皱着眉想了想,这个人名儿也有点熟悉,好像听大师傅说起过。
李善长,刘基,施耐庵,宋濂……
将这几个名字记下,陈四九又问他如今大元读书人的待遇,还有地方上读书人的境况。
按照宋濂说法,大元的汉人读书人,多留用地方郡痒府学,中了进士的汉人,大部分是在地方做散官,如九品和八品的助教,教谕。
当年蒙古灭金之后,虽说金国殉国的儒生比南宋多的多,但忽必烈,还有儒臣耶律楚材都认为,儒学可以用,但是不能大用,甚至提出过金亡于儒这种观点,汉人儒臣基本很难当达鲁花赤(掌印官),大多分给蒙古人和色目回回做副手。
“还有没有别的儒生,你都说说。”
陈四九道。
宋濂抿着嘴,眼神闪烁,犹豫问道:“道爷,你莫不是想招兵买马,准备……”
陈四九笑道:“你可别胡说呀,你说的很好,继续说吧!”
他又拿出一张炊饼丢给宋濂,道:“再聊一张炊饼的,给我讲讲大元的富商豪强,如今对大元是个什么看法。”
“三张饼,三张炊饼,北方儒林世家我也很熟的,道爷你想听啥,加口酒我都能讲!”
“两张饼,不能再多了,唠两张饼的嗑,我与你两张饼,像是这个什么刘伯温,施耐庵,李善长之类的落地秀才,你但凡知晓的,统统报来,咱就喜欢跟落第秀才交朋友。”
宋濂闻言心头一颤,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四九。
他吞了口口水,认真道:“道长,想不到你浓眉大眼的……”
“你莫不是真有断袖分桃之癖?”
“大元,此等癖好是要斩头的!”
陈四九笑骂道:“去你大爷的,你以为咱是那梨园戏子绿帽龟公,还是大宋的士大夫啊,咱可没那嗜好,话说回来,大元之下,儒户连娼户都不如,你这儒生为何总想着入大元国子监当狗呢?”
宋濂本来笑哈哈的,闻言身子一颤。
他笑容凝住,低声呢喃道:“是啊,我就算去了国子监,得了官身,又待如何?漠北一豚犬而。”
“我自江南来漠北,我自漠北思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