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治嗫嚅着,想问点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为什么我突然不自责了?”
谢治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这是……一种修复规则。”
王大摆指了指谢治的额头。
“每一个负清师在获得职业证书的时候,都会接受来自4号调停员的赐福。留给我们每个人悲伤的时间,最多只有十分钟。”
谢治眨了眨眼睛。
他看了看病床侧边的已经归为水平线的心率监视器和依旧打开着的吸氧机,又看了看还在用食指指着自己额头的王大摆。
“你刚刚说,赐福?”
“嗯。”
“你们这个世界,它真的是一个科学世界吗?”
谢治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但内心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调停员是什么东西?还4号?
赐福又是什么玩意儿?
什么叫“留给每个人悲伤的时间只有十分钟”?
意思是在这个世界里,人类的情绪是可以被量化管理的,你最多只能发十分钟的火,或者哭十分钟,超过十分钟某个系统就会提示你余额不足???
这是什么?网吧网管吗?
谢治闭上眼睛,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眼皮底下谢治的瞳孔微微颤抖,王大摆短短的一句话让他在这一瞬间思考了百转千回。
旋即谢治发现了自己忽略的某个细节。
那就是王大摆说这种赐福是在负清师们拿到职业资格证书的当天完成的。
“跟我多聊聊这种赐福吧,它是我们负清师独有的……一种规则吗?”
谢治重新睁开眼睛看向王大摆。
“该从哪里和你说起呢?首先,是的,调停员的力量有限,只能够覆盖负清师群体,如果要覆盖普通人的话,光东二群就有三千多万的常驻居民。”
“那就从调停员开始说起吧。调停员是什么?”
“调停员也是负清师的一种,某种意义上说,应该算是负清师的终身荣耀认证吧。”
“终身荣誉认证?”
“你在全联盟的排名372,我排415,这种属于负清师的排名每天都可能会有所变动,比如说今天你解决了一个污染场,职业评分就上去了,明天其他人解决了一个污染场,又把你从目前的排名给挤了下来。”
“但是如果有一个人,他永远地保持负清榜的第一名,在长达三年的时间里,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超过他的排名……”
“那他就会从负清师升级成调停员?”
“他的个人信息就会从负清师榜单上删除,并且获得自己的调停员编号。”
谢治点了点头,“所以,调停员是更高级的负清师?”
“不,调停员,是负清师们的负清师。”
王大摆缓缓地摇了摇头,否定了谢治的结论。
“如果把负清师们治理各种情绪污染场的过程比作拆炸弹,那么调停员所做的,就是让负清师们在拆炸弹的过程中,不要把自己变成当量更大的炸弹。”
“当量更大的炸弹?”
谢治若有所思。
王大摆指了指谢治,又指了指自己,
“你和我,任何一个人在污染场里失控所造成的危害,都远远超出污染场本身。”
……
信号恢复了。
王大摆接到电话的时候,谢治摸出手机看了看,九点半,距离木雕污染场发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从王大摆的手机里传来负清部接线员的询问声。
谢治看向王大摆,发现接起电话的对方肩膀明显地放松了下去,胳膊上的肌肉从绷紧的状态逐渐松弛。
十几秒钟以后,谢治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谢治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在天光大厦时听过的甜美女声。
“疯狂剪刀先生,您终于接到电话了!”
“嗯……您好,您是,白水?”
“我是您的专属接线员,工号106号的白水。善后小组已经赶到现场,请您汇报您目前的所在位置。”
“我们在……额,医院的五楼,2号重症监护室这边。”
话音刚落,谢治就感觉自己的左耳旁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破声。
靠近窗户的墙体被这一阵爆破瞬间轰开,四五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从被轰开的破洞里翻滚进病房内。又瞬间起身,在谢治和王大摆身前围成一道人墙。
“保护负清师!”
谢治注意到他们的头上带着黑色的头盔,身上则包裹着同样黑色的防弹衣,更形象一些的话,那防弹衣的形状更像是某种未来风的护甲。
士兵们背对着谢治和王大摆,手臂上持握着颇具科幻感的奇特步枪。
“感谢您和漆黑键盘的付出,现在请从‘红幕’里撤离,剩下的事情交给善后小组即可。”
电话里传来白水的声音。
从“红幕”撤离?
那是什么?
谢治挠了挠自己的脸颊,一边环顾四周,寻找可能被称为红幕的东西。
王大摆拍了拍谢治的肩膀,让他看向不久前爆炸的墙体破洞。
破洞里,亮红色的帷幕低垂着,像是一道亮红色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