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淡!马后炮谁都会。从第一次战斗开始,第一炮灰大队就是中流砥柱,从没让南中县的老百姓失望过,这次也一样。打得好,打得呱呱叫,谁不服就上来试试,试了也白试,因为他们扛不住。哪一次不是因为第一炮灰大队在前面牵制得好,后面才能放心大胆的,从容不迫的消灭虫子?
这一次进入县城里的虫兽有四千多,如果你们从一开始就怂了,那最少还要进去七八千,四千多虫兽,老百姓死了七百多,伤了一千五,如果那七八千再进去,你们算算,老百姓会死多少,伤多少。现在告诉我,你们死这么多兄弟,到底值不值?”
“值!”这一声喊,让大家的心中增添了一些豪壮。
“当初我听罗队说过,之所以叫炮灰大队,因为你们战斗力弱,战斗力是渣。现在,如果三叔公能把你们都拨给我,让我给他磕头都行。除了你们自己,现在谁还敢说你们是炮灰?东西两线真正投入防御的兵力都超过了四千,谁比得了你们?
有人说第一炮灰大队的指挥有问题,纪律散漫,前面不打,后面就不该打。队长没打,下面的班长先打了,这是混乱。放屁!前面不打,是为了避免被虫兽拔钉子。后面看着是高启明在耍二百五,把虫兽吸引住了,可我要告诉你们,虫兽当时已经改变攻击战术了。它们不打算拿下南中县了,因为已经拿不下来了,它们要拔钉子,要赚点老本儿回去。这时候,还是你们炮灰大队,把虫子死死拖在了自己的阵地上。高启明这二百五耍得正是时候,耍得好。要不然,你们想想,虫兽集中进攻哪边战场,杀的人会比你们这少?是你们把虫兽给按在锅里,加上水,点着了火,最有由我们来揭开锅盖吃肉。是你们帮南中县抓住了这次战斗的主动权,如果说高启明是二百五,那还有谁敢说自己聪明?站出来让我看看。
虫兽想拔你们这颗钉子,你们就把虫兽拖在这里,拖到我从牛县赶回来,拖到其他三个战场上能腾出手来围歼敌人,拖到最后你们还能剩下三百多喘气的。这样的炮灰,给我多少我要多少,我今天就想来挖墙角,谁想来我8022团,我拥抱你们,绝不亏待你们。谁让三叔公一个都不给我,他就是个罗老抠。你们说是不是?”
“”一众炮灰只能忍着笑不说话。
“你们罗队是人才,给你们起了一个好名字,后面的民兵队,包括正规军,都没办法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墙洞挖的好啊,虫子跑不起来,只能爬。炕洞做得好啊,给大家留了一条生路。探亲,这主意好啊,你们也别窝在这抱窝了,一帮大老爷们儿,什么都孵不出来。赶紧回去看看,说亲的估计把门槛都踢破了。都打起精神来,别丢了你们第一炮灰大队的脸,别丢了军人的脸,别丢了死去弟兄们的脸。我今天特意给你们带了一件东西。”
齐恩泽转身从警卫员手里接过一面旗帜,展开后,红绸旗面印着几个黄色大字南中县第一炮灰大队,接近旗杆的位置,最上方印了一个黄色五角星。
“这是我代表8022团授予你们第一炮灰大队的军旗,是南中县所有战斗单位的第一面旗帜。”
“军旗,就是荣誉,就是肯定,就是精锐。不是所有部队都有军旗,只有在艰苦战斗中,取得卓绝战功的单位,才有资格拥有一面军旗。”
所有的炮灰们努力站直身体,努力挺起胸膛,努力让自己的军力合乎标准。当他们看见齐恩泽将军旗交给罗力,泪水早已悄悄流下了脸颊,这一刻,伤痕累累的炮灰,如同挥舞钢爪,露出利齿的猛虎,豪气干云,杀气腾腾。
罗力将旗帜交给了王景轩,按理说应该是小八上来接旗,可王景轩从一开始就闪到后面去了。郝博雅擦了擦眼泪,然后很狗腿的从郝博翰身上摘下水壶,拧开盖,递给齐恩泽。
“团座,喝口水。”
齐恩泽瞪着眼看看这个不要脸的鸭脖子,转头又看看下面依然敬礼的民兵,摇摇头,喝了一口水。
“你们第一炮灰大队就一点不好,水太贵了。”
“哈哈哈。”炮灰们哄堂大笑,郝队副,好样的。
“两箱磁暴手雷。”齐恩泽把水壶交还给郝博雅,对罗力说道。
“这么点?”
“我那也少,而且,目前看不出有什么用。十米之内,电子设备毁伤,十五米范围,受干扰。”齐恩泽笑了笑。
“好东西。”郝博雅马上笑着向齐恩泽拱拱手,“谢谢团座。”
“谢谢团座。”罗力也马上道谢,虽然他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的,但是郝博雅说好,那肯定是好了。
当那面红色的旗帜飘扬在杏村最高的建筑物房顶上时,第一炮灰大队的民兵们再不会去想别人说了什么了,不会去和别人争执什么。这面旗帜够分量,任何的话语,在旗帜面前,也都会如同扫过旗帜的微风,轻飘飘的没分量。当然,并没有多少人会嚼舌头,乡亲们看见幸存的、遍体鳞伤的炮灰,只会是心疼。更多的其实是这些年轻的战士们自己臆想的场景。很多人第一次感受到了责任带来的重压,很多人第一次开始去思考别人的感受,第一次思考自己战斗的意义,然后他们第一次发现了自己有那么多不足,第一次产生了想要提高自己能力的紧迫感,他们不想再看着自己的兄弟倒下。
齐恩泽的讲话,授旗,效果很明显,第一炮灰大队的民兵们再次燃起了高昂的斗志,青春的活力。更重要的是,这些炮灰已经变得沉稳,厚重,已经开始习惯思考,习惯承担。
战士们都在整理新的服装,样式是老式迷彩服,这是县里的服装厂做得,布料其实也只是普通布料,而不是军用服装布料,颜色也偏绿。不过民兵们很喜欢,因为衣服上有胸章,上面标明了第一炮灰大队的番号,下面还有几个带数字的粘扣,红色的数字显示的是他们的战果。不仅如此,他们自己家的门框上还有一个蓝色标志牌,上面也写着他们的战果。像严洪庆和严洪来兄弟俩的家门口就有两个标志牌,一家人强忍着不去得瑟,可是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如果是牺牲民兵的家门口,则会有一个红色的标牌,证明这家人有家庭成员在保卫南中县的战斗中牺牲。无论是军属还是烈属,都会得到各方面的照顾。这些照顾对于关系紧密的老南中县百姓来说是一种荣耀,而对于那些定居南中县时间不长的人来说,则是实打实的利益。无论以后如何,这个时候,门框上的牌子,就注明了这家人的与众不同。而随着战争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家庭门框上都会钉上牌子,而那些没有牌子的家庭就会成为与众不同的存在了。
第一炮灰大队有战斗总结的习惯,这种习惯是从最初就要求的,每个人汇报战果,必须附带战斗过程的描述。指挥员以此来改进战斗方式,进行有针对性的训练。这也是第一炮灰大队成长迅速的主要原因之一,同时,也因为这个特殊的要求,第一炮灰大队没有冒领的情况。都是本乡本土,相互熟悉的人,谁也丢不起那个脸,这跟能力无关,跟家风、民风有关。罗队第一次不是也挂零了吗?所以,没战果不丢人,你无法确定的时候,也不丢人,丢人的是你报出了战果,可是描述的时候,却对不上。这就是抢兄弟的劳动果实,甚至是抢死去兄弟的劳动果实,那是要被戳脊梁的,是要被开除的,是要让家人抬不起头来的。更重要的是,在以后的战斗中,这会造成队友的误判,会死人的。而且这个本事,似乎并不难,只要在战斗中注意力集中,大家甚至能互相说出身边人的战果来历。也因此,第一大队的战后总结效果非常显著,大家会一起议论当时的场景,自己怎么想的,怎么做的,队友怎么做的。自己的失误,队友的失误,相互的误判,这种在配合上默契度的快速成长,极大的弥补了他们个人战斗力的不足。
到后来,年轻的小伙们都主动记住身边人的战斗过程,因为他们要给那些牺牲的兄弟们报战果。“兄弟,不仅仅是挂在嘴边,或者用来拍肩膀的,而是用来记住的。”这是罗队在夜袭之战后,为死去兄弟报战果的时候说的。当时跟屁虫张进宽说出了乔云喜的战果来历,罗队拍着张进宽的肩膀夸奖了他。炮灰们信任罗队,也是因为罗队能够记住他们,而以郝队副为首的外地孙子,再聪明,他们也比不上罗队这点。他们也因为罗队这个优点而服气,并且都跟着罗队学,这也是让本地孙子接受他们的一个原因,因为他们开始把自己当兄弟,所以,自己也该把他们当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