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欢快的气氛嘎然而止,李顾无意间看到沈小姐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笃笃笃”,一阵脚步声,一个年轻人出现在门口。这人穿着一身土黄色军装,脚上一双黑皮鞋,腰间扎着皮带,皮带上挂着一付枪套,像是军官模样。
“沈老爷,沈小姐,我来晚了,让你们受惊了。”年轻军官进门就大声嚷嚷。
“哎哟,是季队长来了,快屋里请,屋里请。”沈老爷忙起身相迎,一边就叫上茶。
年轻军官点了点头,没有理睬沈老爷,径直走到沈小姐身边,两眼直勾勾盯着她,“沈小姐,这次土匪进村,你没出什么事吧?”
沈小姐怔了一下,随即恼怒地瞟了他一眼。“哦,没出事就好。”军官就当没看见一般,挨着沈小姐身旁坐了下来。嘴里不停地对自己没有及时出现在沈家表示懊悔,仿佛都怪他没来,沈家村才会遭遇土匪抢劫似的。直到他自说自话够了,沈老爷才有机会向他介绍了土匪抢劫的经过及村民们受伤害的情况,并着重讲述了王三的英勇事迹和李顾冒险搭救王三的义举。
“这位就是李先生。”沈老爷先向季队长介绍了李顾,随后又对李顾道:“李先生,这位是咱们大坪乡保安中队的季强队长。”李顾赶忙站起来,向季强微微躬身。那季强似乎没看见李顾一般,自顾自端起茶杯,悠悠地嘬了两口,慢慢放下茶杯,这才将两道目光落在李顾身上。
“李先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李先生应该不是本地人吧?”季强目光冰冷地看向李顾,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被不怀好意的目光如此扫视,李顾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他明白,以自己眼下的处境,是没有资格和能力挑战这个具有武装背景的家伙的。他只得按捺住不满和冲动,表现出随意自然的样子:“我家在沪市。”这话没错,他的确生活在沪市,只不过是在几十年后。
“哦,李先生是沪市人?”季强眼皮跳了一下,他用眼角的余光发现沈小姐正在望着李顾微笑。
“既然李先生是沪市人,身为保安队长,在这非常时期,我必须要搞清楚,你千里迢迢从沪市跑到我们平山县来有何贵干?”季强阴沉着脸问。
“扫墓祭祖。”李顾回答,“我祖籍在平山。”当之前确认了平山县就是自己的祖籍地后,他就已经为自己虚构出了一个新身份,一个与这个世界多少有些关联的新身份。
与沈家父女的投缘,加上自己的身世跟这片土地事实上的联系,使得李顾对沈家村有种似曾相识般的亲切。所以他能够坦然面对季强的盘问。他的应答无懈可击,不但季强没有发现什么破绽,还令在场的人都对他为自己虚构出来的身份深信不疑。
李顾随口编造的谎言,让所有人都相信了这样一个事实,即李顾是沪市某国际贸易公司的一名职员,眼下正利用休假的机会,回到自己的祖籍平山县来寻根祭祖。在经过沈家村时,因遭遇土匪被劫,后又机缘巧合救了沈家下人王三一命。因为天色将晚,赶回县城不及,他需要在沈家借住一宿。
季强收回了紧盯着李顾的目光,看向沈老爷,“沈老爷,这次我把乡里的队伍全带来了,一共五十多人。今晚队伍就驻扎在村里,明天一早进山剿匪。”不等沈老爷搭话,他又接着道,“剿匪部队的军需供应问题,就劳烦沈老爷安排村里提供一下了。”
“这个嘛……”沈老爷苦笑了一下,踌躇道:“……好吧……我这就去……安排。”
沈老爷出去安排军需供应去了。屋内气氛变得尴尬而又微妙。李顾明显感觉到从季强身上散发出来的敌意,他有些坐立不安,莫名其妙地就被人当成了”对手“,必欲除之而后快,他觉得自己很冤枉。但以自己所处的弱势地位,似乎又不能改变这种现状。眼看空气紧张到了极点,李顾站起身来,“我到院子里去走走。”他说着转身向门口走去。
季强嘴角向上弯了弯,心里暗笑,“算你小子识相。”他打算等李顾出去后,再向沈小姐献一番殷勤,甚至还想着利用土匪来吓唬一下,务必要把她的关注焦点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可他的想法还没结束,沈小姐就站了起来,“李先生,等等,我跟你一起出去,我也想到外面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