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楼下已围满了人，都用异样的目光望着这个自言自语的小孩。事出突然，太过仓促，何泰阳忘了隐身，而那些房客在这个世界，不穿人皮，其他人是看不见的。

何泰阳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尴尬，人群中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阴阳，你有什么事和妈妈说，别做傻事！”何泰阳冷笑一声，别做傻事？我投胎到你肚子里就是最大的傻事！楼下已经有警车来了，何泰阳想隐身的话，一个人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恐怕会上新闻头条，惹来不少记者采访，反而更麻烦。

于是，他大喊：“我不想活了！我要跳楼自杀！”何月明也机灵地紧紧抱住他的腰，挤出两滴眼泪，哭叫：“哥，你别死！”

几个警察冲了上来，面色温和地劝解：“小朋友，有什么是想不开啊？别激动，我们帮你。”

何泰阳撕心裂肺地大喊：“我不想活了！我爸死了，生我的人连句安慰也没有，连看我一眼都不肯！”然后，他故意用波浪音提高了几个分贝，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身躯还夸张地摇晃起来，惹得楼下的人一阵唏嘘，心想这孩子真可怜。

几个警察见他离边缘还有一段距离，忙上来把他抱住，何泰阳假装闹了一阵后，到警察局受了一顿批评教育，这件事也就算了。对了，一起去的还有范美华，她不停地感谢警察叔叔，温言地劝着何泰阳，对他嘘寒问暖。何泰阳见有外人，敷衍几句，也就解决了。

一出门，范美华就开骂：“你怎么这样啊！平常跟你打电话不是不接就凶神恶煞，一点礼貌也没有。现在倒大喊我不关心你！你是不是缺钱花，不想直接问我要，就跳楼啊！”何泰阳别过头，渐渐走远了。“喂！你站住！”马路上人来人往，何泰阳也不想让她像泼妇一样骂街，只好站住了。

范美华大喊：“你要跳楼是吧？你跳下去啊，你想你爸，你去找你爸啊！”何泰阳怒气上涌，恨不得一掌将她打死，对方的声音如鞭炮一般在耳边炸响:“你别想从我这里拿到钱，冥币也别想！”

何泰阳猛地回头，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我就算要找我爸，也要先让你死！不过你放心，我死后不会找你要钱，因为你一个人孤零零在地狱受苦，我和我爸在天堂共聚天伦。”

范美华一怔，随即大骂：“你这不孝子！和你爸一样没用，只会耍嘴皮子！”何泰阳面色冷然地走了。

到家后，何月明给他倒了一杯果汁，安慰：“哥，别难过了，阿姨那个人就是这样的，你不理她就是了。”

何泰阳拿起杯子：“谁说我难过了！”咕嘟咕嘟喝了几口，却觉得有些苦苦的，“这个牌子的果汁别买，不好喝。阴媚良，去——”

说到一半想起伊人已逝，想起她安慰自己的话语，用手贴着自己脸颊的温暖，天下间，也只有这个和他同病相怜的人理解他、懂他，可这个人，他却眼睁睁地看着她死了.....

茫茫人间，知己已归黄泉。

他的眼睛不争气地流下，他想擦掉，像爸爸说的一样做个男子汉，可是，一想到那张常常板着却再也见不到的脸，范美华尖锐的话语、恶毒的诅咒又割破了他心中的伤疤，两件事纠缠在一起，他哭的越来越汹涌。何月明抚摸着他耸动的背脊，心中也不禁怅然，哥哥也是个孩子，为什么要承受那么多悲伤、那么多责任？

过了许久，何泰阳抬起头，洗了把脸，望着镜子里红红的眼睛，说：“该去修炼了。”跳入了水珠之中。

“自己”还等在那里，劈头就说：“我该走了。”

“走？去哪里？”何泰阳问。

“自己”不舍地说：“与其说走，不如说归于虚无。我只不过是你爸爸用电脑编出来的一个程序，一个幻影。我的来去都是被安排好的，我受到的指示是：你知道了‘山海’，我就该和你告别。按事情本来的发展，那应该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可是......很遗憾。”

何泰阳问：“你走了，谁来教我修炼呢？”

“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只能怪你不好彩啦！误打误撞地去了阴间，知道了一切。”

“自己”手一扬，十五本秘籍出现：“把这十五本秘籍练熟，这是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

十五本？！从常理来看，对何泰阳这样智商普通的人来说，能精熟一种功法都是极为不易；十五本，不怕贪多嚼不烂吗？

何泰阳叫着：“十五本！我怎么练的过来啊！”“自己”不答，化成粉末消散了，留给他深深的迷茫。

找陈范商量好了。何泰阳用黑色塑料袋装着十五本秘籍，直奔陈范家门，是他儿子钢碗开的门，这小子笑嘻嘻地举起大拇指，就是一句反讽：“忧郁少年，玩自杀，你挺牛逼啊！”

“去！我找你爸有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