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头颅面色惨白,目中黯然无光,嘴唇也毫无血色,但五官确是阴媚良无疑。
何泰阳大疚:“定是我为了父亲之死,让她去查阴司,她才会受如此责罚!”
“这是哪里?我们快去救她!”何月明说。
“对不起,那里实在太可怕了,也不关我的事,我不去了。”安德烈抽身便走。
何泰阳犯起愁来:百绕丝到不了那个地方啊!
此时,画面突变,那阴差一抬头,大叫:“不好,有人窥视十八层地狱啦!”
何泰阳想起那句“你凝视着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你”,猛然醒悟:我看着阴间,阴间里的小鬼自然也发现了我!
阴媚良不出声,用唇语说:“快走!”何泰阳大为感动,眼睛湿润:“在这个时候,她还记挂着我的安危。”
阴差一喊之下,数十个同僚都奔了过来,举着武器,狂吼连连,四处张望:“是哪里的妖怪!”
叫喊时,一鬼将腾云而来,不悦地说:“吵什么?这点微末道行,妖魔还能被你们喊死了?”众阴差见了,无不低头敛声。这鬼将满身花绣,正是四鬼将之一。只见他轻斥一声,双眸变为金黄色,不住转头,极目远望,忽地,大喝一声:“逮!何家小儿休走,我来也!”
何泰阳只见画面上其他俱都隐了,唯有一双威严凛然的金色眼睛对着他,心中一颤,直欲逃走。
少顷,白光消散间,鬼将飞出,圆瞪大眼,满脸怒容:“好无礼的小儿,竟敢仗着异界宝器之威,以凡俗之眼,亵渎阴间!”何泰阳干笑:“鬼大哥,我只是担心我……我妹妹的生死,才一时忘了分寸,敢问阴媚良毕竟是阎罗王的女儿,犯了何罪要受这等酷刑?”
鬼将一脸轻蔑:“你好不晓事!凡间亦有古话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至于所犯何罪,是属阴间机密,岂可与你外泄!”又说:“看在你也是为相好忧心,情有可原,又可能是凡界未来之主,这次就饶你一命,薄施惩戒,以为警示,若有再犯,天理不容!”
说罢,鬼将抬手就要向何泰阳脊背拍下,劲风如刀,手还末至,他肌肤已然隐隐作痛。
何泰阳正要闪避间,何月明传音入密:“哥,我有办法入十八层地狱了!”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吩咐尽了。
何泰阳听了,停下不动,手掌打来,骨骼咔嚓咔嚓的断裂之声轻轻响起,剧痛难当,冷汗直流,几乎栽倒,只是咬牙忍受。那鬼将边打边冷笑:“看你神情,似乎在打什么鬼主意。哼,不论你在谋算什么,我的手掌可不是吃素的。除非你是大罗金仙,十下打过,也是一个月内下不了床了!”
那鬼将手掌力气极大,又暗蓄真火之气,何泰阳只觉痛楚蔓延,全身无不如刀割火烧,身子连连摇晃,每当快要支撑不住时,心头就跳出阴媚良在血池中惨状,以及她平日里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满腔热血,满腹柔情,皆化为一句誓言:“阴媚良,我一定要救你!”
执念一出,痛苦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难挨,十下很快打过,鬼将离开时,何泰阳隐了身,百绕丝偷偷缠上他右脚,神不知鬼不觉地跟随他到了阴间。阴风飒飒,侵肌蚀骨,就算是手指上破了一个小口子也是十倍痛苦,何况何泰阳是骨折重伤之人?几乎昏死过去,只是一股执念支撑。
身边景物飞速倒退,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之气冲来,原来血池到了。
阴媚良脑袋还露在外面,鬼将跪下,恭声说:“末将陀罗,拜见小姐。”何泰阳暗暗纳罕:“怎么阴媚良犯罪受刑,怎么鬼将还对她如此礼遇?”
阴媚良目光一凝,望见佝偻着腰背的何泰阳,只见他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虚弱不堪。她面上不动声色,心中云海翻腾:“怎么他会不顾安危来救我?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忍得了?”
何泰阳也感觉到一束目光望着她,也不知怎么地,心中暖融融地,用唇语说:“别怕,我来救你。”
阴媚良眼波流转,似怒似愁,传音入密:“你这大蠢驴,谁要你多管闲事!”
何泰阳一笑:“我愿意,你管不着!”嘴角刚刚勾起,又痛得倒抽凉气,上齿咬住了下唇。
阴媚良望着他痛苦形状,两行热泪不知不觉地涌出。
那鬼将见了,哪里想得到背后还有一人,还道是另有原因,声调柔和地说:“小姐,痛楚只是一时的,挨过去就可永保安宁,再不用受阴面侵扰,对不住,请您忍耐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