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门周围许多江湖人眼中看来,堂堂西楚剑客像是在以大欺小欺负一个孩子。那瘦小的肩膀手臂,如何抗的住山海重剑?
之所以产生这种念头,是因为他们忘却了吹笛牧童的身份,也被他十二三岁的年龄与小小的个头迷惑。
须知,牧童遥指杏花村的牧童是位极富经验且狠辣的杀手,百兵鉴排名上阙三十二。在遇到楚门客之前,死在杏花村剑下的江湖好手何曾少了?
城头上山海重剑下的小小身影极其不悦地蹙了蹙眉。
刺客或杀手以速度与爆发性见长,他自然也不例外。可楚门客似乎深知这一点,从第一剑斜阳开始便用连绵的进攻压制自己,让他没有还手出招的空隙。如此被动下去,恐不待对方出完十一剑,自己真有落败丧命的可能。
为扭转初次交手便落入下风的局势,给自己创造反守为攻的战机,吹笛牧童不惜在数千道江湖客的目光下运转断魂诀。
武道五重证虚境界的实力修为化作肉眼可见的青色劲气犹如青蛇自双脚萦绕盘旋而上。
吹笛牧童单脚一震,小小身形爆发宗师级修为力量,赫然将楚门客连同山海剑震了出去。
“风剪影。”
对出手时机有着极其精准把握的小牧童眼中寒光闪过,身形跃起,在夕阳下豁然显出五道难分虚实的残影。
残影分身从五处不同的刁钻角度齐齐出剑。
迎着残阳金黄的光芒,城门处众家看客也不知那牧童出了多少剑,只看到城头上被震退的楚门客瞬间被数不清的剑影剑光包围,刹那间战况扭转落入下风。
马车上苏寒山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李天下:“要不要帮忙?”
白衣抱剑的太子爷不知何时下马买的酥糕,含糊不清地说道:“不用。堂堂西楚剑传人,不至于连一个十二三岁的牧童都打不过。”
苏寒山说道:“可他不是普通的牧童。”
李天下白了他一眼:“那家伙也不是普通的剑客啊。”
苏寒山不予争辩。
一旁静观城头论剑的顾长亭却按了按腰间秋塘刀。无论如何,站在他的角度,此行北归路多一份助力总比多一个敌人好上太多。
他想着,既是陛下派来护卫九皇子安危的江湖高手,于他而言何尝不是同路人?倒没有眼睁睁看着楚门客深陷危境而袖手不顾的必要。
夕阳下的城头剑芒溅射,山海剑与杏花村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楚门客与牧童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不停闪烁,前一瞬定格在半空,后一瞬便齐齐浮现在城楼。两人交手速度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不过楚门客明显一直在被迫防守。
山海剑既出便无再用之理,所以他一边防守着牧童的分身残影,一边借助碰撞的冲击力道而不停后退。
借力而用力,看似被压制,实则循序渐退,正中下怀。
终于,楚门客以山海剑挡住牧童风剪影分身最后一剑而退掠城下,他将山海掷回剑鞘,而后唤了声:“游龙,引凤。”
游龙引凤自然不是人名,而是剑名,也是两柄名剑。
楚门客的声音刚落,马背上便呼啸而出两柄奇特长剑,一剑形似龙骨,一剑形似凤羽。
两剑宛如两小无猜的玩伴交织着破空飞去,龙吟凤鸣回荡不停。
城头上,看着轨迹残影宛如龙凤共舞的两剑逼迫而至,吹笛牧童手中杏花村连忙挽出十数朵剑花,且退且挡。
他后退了六步,一直退却到城墙边缘无路可走,不得不运转断魂诀纵越而起。
游龙引凤绕着吹笛牧童绞缠旋转飞升,每一剑都及其凶险地紧贴着小牧童面门划过。然而牧童倒也不愧是百兵鉴上阙三十二的证虚境高手,在如此被动追击之下依然能够施展出风剪影分出七道影分身,从而摆脱了游龙引凤两剑的紧咬。
剑出又无果,形似龙骨凤羽的两柄奇剑飞射而回。就在此时,半空之中七道影分身汇合一处,吹笛牧童的身影随之凝实,飘落在城头。
擅长刺杀的小牧童深知纠缠愈久,愈发对自己不利。即使那位西楚剑客拢共只有十一剑,挨到对方尽出十一剑便胜负已分,可用己之盾破敌之茅,他也无法预测在并不擅长的领域正面对敌是否能撑到对方出完十一剑。
这是一种冒险。
他不愿冒险,所以接下来一剑,他准备毫无保留。
将断魂诀修炼至七重的牧童站在城头缓缓闭目,数息之后整个人已处于一种彻底放空的状态,好似一樽空杯盏。
放空是为了容纳。
他运转断魂诀将周遭天地所有的事物轮廓抽离成一道道线条纳入灵识,然后杏花村不由自主地比划起来,一举一动透露着很诡异……
马背上白衣抱剑的李天下问道:“他在做什么?”
苏寒山想了好一会儿,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在,写字?”
“为何我会觉得他在画符?”
“鬼才会画符。”
“苏唐道门中人也会画符,难不成他们也是鬼?”
“那你呢?”
“我是人,活生生的人。”
“你弃佛求道,岂不是不愿为人甘愿为鬼?”
“伶牙俐齿。”
“谢太子爷谬赞!”
黄裳儿见李天下被苏寒山说的哑口无言,耀武扬威地朝着太子爷挥了挥拳头,吐了吐香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