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这是南朝皇帝李后主醉卧烟雨台时口中吟出的诗句。
自秦王朝失其鹿,八百诸侯割据天下纷争三百年的战国时代终结后,天下迎来五国春秋。
奉佛门为国教的李姓南朝据浔阳江南而守,如今春秋刚满甲子年,偏安一隅倒也繁荣昌盛,无战祸起更无江湖乱。
今日是天下佛宗五年一度的佛衣大会。
作为佛门祖庭举国四百八十寺的李氏南朝自是佛经唱响,普天下同其乐。
而天子脚下姑苏城禅空国寺里的满堂佛客却是静默不语,望着那来者不善一身烂陀袈裟的行脚僧,哑口无言。
自称南朝说禅论法第一人的行脚僧来自石室山烂柯寺。
与四百八十寺所奉承的大乘佛法大相径庭。石室山独一山寺修持小乘佛经,在南朝佛国,算是摒弃朝天大道另辟独径。因此小乘佛说呈现于世以来,佛门旁支烂柯寺都是为南朝百姓所不容的存在。
太子爷主持的佛衣大会之上不请自来披着烂陀袈裟的行脚僧伫立佛堂,环视着终日将大乘佛法挂在嘴边的众僧众佛问了一个问题。
说了一个禅。
行脚僧问道:“何为禅?”
秋风吹落红叶满天飞舞。
禅空寺山上山下寺内寺外汇集南朝四百八十寺万余名佛门高徒。便是在挂着佛光普照四字金言的佛堂也有禅院主持、证虚境界的国寺佛持及合道境佛门尊者共计百余位。可在行脚僧问禅之后,一众佛徒沉默无言!
……
“师父说,所有的相遇只有因果,没有巧合。”
“师父说,有时难得糊涂就是慈悲。”
“师父说,当你平静接受一切好与不好时才会发现,原来好坏无由根,无拘无束行走世间才是快乐真自由。”
“国寺诸多禅院佛持都说师父修成无量金身佛,从此无禅可参无武可修。可我觉着他不像金身佛,倒像是没开窍的痴和尚。”
“师父法号空空,无禅可参无武可修的空。空空师父说的话,才不能信。”
南朝国都姑苏城外有座寒山。
寒山之上有座桃花山寺。
桃花寺里有幽静的禅院。
禅院中桃花铺落满地。
木簪绾青丝、年约不过十五、着一身天青色长衫的俊秀少年扫着满地飞落不尽的桃花,自言自语地数落自家师父。
少年自然不是埋怨整日趴在草丛只知斗蛐蛐疯言语的空空师父。
事实上,桃花山寺一十五年与师父相依为命。今日这般闲言碎语千万情绪,只因少年想家了而已!
前不久听师父说爹爹病重派人接他北归,少年苦等两月余依旧不曾等到家中消息,心里免不得些许烦躁。
……
垂青色帷幔镶玉挂珠帘的马车停在寒山脚下,马车里走出位衣着光鲜雍容华贵的公子爷。
精神内敛的佩刀侍卫静候车旁,公子爷掀起锦袍前襟快步拾阶而上,入那桃花山寺。
面如冠玉的华贵少年闯入禅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小和尚。”
天青色长衫目秀眉清的少年抬首望向门外:“师父说我暂修佛门迟早要回家的,几时成为和尚了?”
声名狼藉的南朝太子爷入禅院,嘴角挂着笑意正襟抱拳:“李天下见过寒山皇子。”
小和尚名为苏寒山,姑苏城外寒山寺的寒山。
自幼被雄踞中州的苏唐景佑皇帝送到南朝桃花山寺,迄今为止十五年。
“你不去主持佛衣会,跑这儿来作甚?”木簪绾青丝的苏寒山搁下手中笤帚,捶了捶肩膀坐在桃花树下。
同龄的南朝太子爷扯了扯嘴角苦笑:“佛衣会,出了变故。”
见苏寒山起了些许兴致,李天下继续说道:“烂柯寺来了位修持小乘佛法自称禅说第一的行脚僧于国寺里问禅,问倒了所有禅院佛持。你知本太子爷素来不喜佛法禅语,不得已才来向你求救。”
“问何禅?”苏寒山顺口问道。
“问何为禅……”李天下扶额苦恼。
……
木簪绾青丝颇有一派宗师模样的苏寒山负手登国寺。
禅空寺满山佛众见这位早已名扬南朝的桃花寺小禅师登山而来,纷纷双手合十宣佛号。
这般场面,看得紧随其后的太子爷李天下暗自叹服。
满天红叶飞。
佛声唱晚。
苏寒山摘下飘落发间的红叶,漫步入佛堂。
眉心闪烁着慧光,苏寒山双眼清澈见底。无视百余位投来敬重目光的禅院佛持,他向烂陀袈裟行脚僧走去。
“何为禅?”识来者何人的行脚僧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