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是个有心眼的,只管吊着汉子胃口,抻着架子不肯进门做妾,把孙守业挣的银子如流水般的往胡家捞,又勾的汉子成日不着家,竟是如同做了胡家的上门女婿一般。
如此折腾,孙守业家中正经的婆娘蔡氏焉能不气?
蔡氏病病歪歪的活了两三年方伸了腿儿,那都算那婆娘命硬。
胡氏好容易心想事成熬死了孙守业家中的黄脸婆娘,终于明媒正娶花轿吹打着进了孙家的大门,且喜前头的死鬼婆娘没留个儿子,只有个六七岁的丫头片子。
胡氏本打算得好,进门先唬拢住那小丫头。
等生下儿子,站稳脚跟,那小丫头就是她手心里的面团,还不是想如何料理便如何?
谁知天不从人愿,那死鬼孙守业,竟不许自己这个继母插手那贱丫头的半点事儿!
把个小丫头连着俩老仆,往城东的孙家旧园子一送,花费单出。
她几番找由头想要试探插手,都被孙守业挡了回来!
只说什么,后娘难当,闺女自幼失了亲娘,脾气有些孤拐,何必两下厮见惹麻烦?
不如各自不见得清静,如此竟是连年节都见不得一面!
弄得街坊四邻都传胡氏是个不贤不慈的毒妇,不然为啥自她嫁过来这十来年,就不见那孙家闺女露过半面儿?
如今年景不好,生计比往日吃紧,孙守业随着几个梧城的富商,去百里之外的海城贩货……这辛苦活儿,本是早已不做的,还不是因这两年,北边战乱连连,朝廷为挪出军费,又往各地加了重税,弄得各行各业日子难过,家家都比往年节俭。
男人远行,胡氏原本不乐。
不过瞅见自已八岁大的宝贝儿子,忽想起那个死丫头今年也有十七岁了,正好,男人一去几个月,没有孙守业在,死丫头不就落她手里了?
正好年纪也大了,她这个当继母的,就发发善心,替死丫头找个如意郎君,曲溜咣嘡,麻利儿的嫁了。
那城西朱员外可是托媒婆寻个第四房小妾呢,朱家有钱,朱老头年纪也不太老,才比孙守业大三岁哩。
再不然还有城外南山庄的刘地主家儿子生下来就是个傻子,这不,到了十八岁了,正打听媳妇呢,听说愿出五百两的聘礼……
唉~咱这当后娘的,真是替继女操碎了心啊!
想到这儿,胡氏一甩手中的帕子,扭腰下了轿,瞧见这街头尽处,正是一处规整的小院,院门紧闭,黑漆大门看上去还比寻常市井人家要气派些,胡氏就心头起火,指着大门厉声叫道。
“把门叫开!”
那贱丫头,住个柴房马棚就够了,哪里配住这么好的房子呢?
几个随行的粗壮婆子令出即随,上去一通砸门。
“开门开门!太太来了,还不快让大小姐出来迎接?”
“里头看门的是聋啦,瘸啦!还不快着点,惹了太太恼儿,一股脑将你们通发卖了去!”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白发老汉眯起眼,慢吞吞懒洋洋地看着这一行人。
通身富家太太范儿的胡氏,手搭在丫头胳膊上,身后是四个婆子和俩家丁,瞅着这神色,那就叫一个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大小姐呢!让她出来!”
“这老货,见了太太还不行礼!”
那老汉弓腰驼背,一步三摇,还糊涂耳背,拦着那婆子颠三倒四地问。
“你说什么?大小姐出门?大小姐可从来不往外头,外头去,大小姐可不是那没规矩的人家出来的……”
“你说太太?哪家的太太?怎么来我们家了?大小姐不见外客,快走快走,不然我老汉,可,可要报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