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对于自己那层假面皮的变化并非毫无察觉,他索性一把将其扯下,反正先前被河水和淤泥沾染过,失效脱落也是早晚的事。
他露出的真实面容有一瞬令四周的景物都为之黯然失色,也令温灵筠震惊之下愣在了原地,去除伪装的大侠是一个俊容昳丽的美男子,且是温灵筠并不陌生的,景王容斐。
“怎么,不认得本王了?”容斐凤目微眯,他站直了身子,整个人就比温灵筠高过了不止一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温灵筠呆愣的表情。
温灵筠动作轻盈地福身一礼,“见过王爷。”
容斐偏过脑袋将一头墨发一扬,心情畅快地大踏步往前走。
两人约莫走了半炷香的时间,其间温灵筠再无话语,容斐似觉无趣,随手折下一枝开得灿烂的山花从温灵筠发顶穿过。
温灵筠躲了一下,被容斐按住肩头,而后侧面的碎发又被拨下一些,她看不清自己的头发被拨弄成了何种模样,只估摸着容斐故意将她头发拨乱弄成落魄乞丐状以供己取乐,她又反抗不过,只得闷闷地暗自发恼。
容斐见她一副苦瓜脸,连鲜花也衬托不出一丝好颜色,深感无趣后也就不再捉弄她,折了一支树枝抽打着身旁长得高高的草叶,“好歹出个声儿啊,充哑巴多无趣。”
温灵筠倒是想到了一件要紧事要问,“王爷,你为何要救杜兰微?”
容斐听了奇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你觉得本王不该救她?”
温灵筠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着实顾忌再跟魏国公府的人扯上关系,“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听王爷曾跟崔玖讲到,说是受了他人的委托前来救人,不知是何人托付王爷此事呢?”
“你为何问起这个?”容斐不是个粗枝大叶的人,立刻意识到温灵筠对此事的反应有些异常。他揣测了一下,试探道:“本王怎么忘了,你还是魏国公府的一名逃奴呢,难道当初为难你的不只是你家小姐,还有魏国公府的人?是杜三小姐吗?”
温灵筠摇了摇头,半真半假地答道:“三小姐秉性贤良,怎会跟奴婢过不去呢。”
容斐却不相信,挑高着眉道:“三小姐是否贤良暂且不论,你与魏国公府到底有何干系,需得好好告诉我。”说着他整个身子挪过来挡在温灵筠身前,专注的目光攫住了她所有微小的神情变化。
温灵筠眼眉频频忽闪着,分明是不愿说真话了,见容斐不好打发,只得撒谎:“王爷所料不差,奴婢曾一时不慎摔了三小姐的一支碧玉钗,三小姐言道要将奴婢打杀,奴婢才不得已逃出了国公府。”
容斐听了若有所思地道:“表妹竟是这样的人?”
他这句轻描淡写的话不啻于一道闷雷炸响在温灵筠耳畔,温灵筠并不知道景王的母亲,今居犀吾宫的兰妃同魏国公有何关联,只依稀记得景王的母族因谋逆罪被斩除大半,也不知道魏国公为何没有被牵连进去,只是如今魏国公府与景王的往来并不密切,外界似乎也没有人记得两府之间还有一桩不近不远的血缘关系。
可如今看来,容斐未必跟魏国公府断绝了联系,他既能受下委托救走杜兰微,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任何与魏国公府搅合在一起的势力,温灵筠都必须小心提防。
如今温灵筠是打定主意不与容斐同道了,若是他现在就要去见魏国公可如何是好,可她还没想出个对策,容斐又意味深长地盯住她:“那你如今怎么又从四皇弟身边逃走,难道四弟也要杀你?”
眼珠子滴溜一转,温灵筠已想好应对的话:“殿下有所不知,奴婢并非私逃至此,而是奉了袁总管的谕令出来为雍王殿下寻一味解毒的奇药,否则也不会孤身一人混迹荒野,还险些被毒蛛手所害。”
容斐淡淡地嗯了一声,也看不出对她这番说辞是信还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