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迁说着要尽早离开林家,因着他那副病躯却还是在林家盘桓了好几日,直到云州的武林总选都要开幕了。
温灵筠起初总是战战兢兢,唯恐泄露马脚,但几日下来她那粗线条的哥哥似乎并没有察觉什么不对,只是说觉得她失忆后性子却比从前开朗了许多,在与温迁的谈话中,温灵筠了解到以前她的原身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大家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种,见过她真容的除了自家人和家中的奴仆估计也没谁了,而温迁则是一个妥妥的被父母寄予成龙之望的苦逼学子,镇日里除了书斋哪也不能去,生意上的事他不经手,因为在这里商人的地位比起秀才举人的要低得多,经商不是一件很体面的营生手段。
因为那天听到的林府下人的私议,温迁对林恩平存了些芥蒂,也让温灵筠要小心提防此人,说要寻个时机正式提出解除他俩的婚约。
尽管如此,林恩平来邀请兄妹俩前去武林大会观礼时,温迁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下来,虽然他只是小时候习了些强身健体的招式,但年轻人对于那些江湖豪侠总是有一种执念,其实温灵筠也不例外,她正想要拜一位大侠为师学武呢。
这次武林盛会在云州城外一个叫做燕子坞的地方召开,林家作为云州第一名门,自然要尽些地主之谊,作为林高泊长子的林恩平也忙得脚不沾地,只派身边亲信将温家兄妹送到预先给他们准备的客栈房间。
温灵筠和温迁都是呆不住的,几乎没有在客栈里饮上一盏茶便直接去了比武场地,场外三根高约三丈的石柱上张贴着英雄榜,用于记载比试中的侠士排名及所用招式、兵器等等。
正值比试的第一天,依照某些不成文的规矩,高手总是要到后边才亮相的,因此比武台上正打斗着的双方都只是一些小门小派里的普通弟子,间或也有一些无门无派的独行侠士上场,这种不咸不淡的比试环节温灵筠看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觉得无趣了,温迁倒还坐在那里看得眼都不眨。
温灵筠是抱着拜师学艺的目的来此的,便想往四下里走走碰碰机缘,一路行来见到了许多门派安扎的营寨,他们各自圈定一个地方歇息,四周都有各自门派的弟子值守。
温灵筠抱着好奇东看西看,蓦地听到头顶有衣衫破空声,抬头看去时,一道人影像只大鸟似的轻松掠过前方的河流,向远山飞去,从看到那个模糊的影子直到消失,其间不过短短一瞬,温灵筠不禁怀疑那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温灵筠还在揉眼时,那人影又突然折回,仍然只在瞬间便从天边飞掠到下面的河谷中,温灵筠深感佩服,这样的轻功只怕林恩平也是不及的。
倘若能结交一个这样的侠客,就算不能收自己为徒,也是三生有幸了,温灵筠兴冲冲地往河谷中赶,希望能赶上去亲眼看看那位高手。
但温灵筠此来的时机似乎不大对,因为她刚来到河边,看到的就是一个面容可怖的老者挟持着一名妙龄少女,决计不是方才那位身影翩然的大侠。
更不巧的是那名恐怖老者已然发现了她,布满小坑洼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冷的笑意,他似乎掷了个什么暗器过来,顷刻间温灵筠便骇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温灵筠倒地的刹那,瞥见了被老者抓住的那名妙龄女子,只觉得似曾相识,地上的草叶刷过她脸颊的时候她才蓦地想起,那不是魏国公府的那名与牡丹争艳的三小姐吗,她怎么没有好端端呆在闺房里,还被一个怪人抓住?
那古怪的老者发出桀桀的怪笑声,“没想到又多出一个细皮嫩肉的俏丫头,老朽今日真是艳福不浅哪。”
糟糕,这怪老头还是个色鬼!温灵筠心中叫苦不迭,可她此时不仅动不了,喉咙里也叫不出声,耳边却传来衣物撕扯声和杜兰微几不可闻的轻呼声,她大概是被点住了穴道,虽然还能略微挣扎,声音却弱得像是无力的喘息,而她那点挣扎的力道显然只被那色魔当作一种取悦的乐趣,很快杜兰微那边就声息全无了,不知道是被吓晕过去了还是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有什么物事擦着林子里的树木飞来,头顶树枝轻微的断折声令温灵筠心中燃起了希望,果然,怪老头那边停止了动作,警惕着眼前这个不速之敌,“是路过的就别来碍事!”
在温灵筠右手边上方的树杈上,一个沙哑的嗓音道:“在下不急着赶路。”
“哦?”怪老头挑了挑眉毛,笑起来时整张凹凸不平的脸更显扭曲,“阁下莫非还有旁观他人野合的癖好。”
他这‘野合’二字说得太过风轻云淡,温灵筠差点将眼珠子瞪了出来,在这种讲究礼法的时代竟也有作风如此放荡之人。
上方那沙哑嗓音似乎被他噎住,缓了缓方才道:“可在下受了他人委托,必得将此女送回,还请高人放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