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温灵筠就发现容朝月来飞云谷的目的果真不仅仅是寻医求药而已,每天明里暗里来拜谒他的人都多不胜数,而且都不是泛泛之辈,温灵筠不敢想象这意味着什么,但有一点很明白,她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以后行事稍有差池就会从世间悄无声息地消失。
温灵筠现在严重怀疑袁让命自己随行的缘由之一就是她是一个无牵无挂的人,哪天犯了事被灭口,世上也绝不会有人去究查她的下落和生死。
杜子敏那边也将最后的药调制好了,温灵筠这次去送药虽说有张绾绾陪同,但整个人还是紧张到了极点,这万一洒出一点或是掉了什么灰啊尘的进去,影响了药效她也就要一命归西了。
温灵筠煎药的时候也在一旁守候,因此辨认出其中很多是解毒的药材,除了天蛾黄凤和几样珍稀的药物,其他的她还是能辨识出来的,她原本对容朝月的病因并没有太多了解,可如今看来很可能是中了一种奇毒啊。
伺候容朝月服药的时候温灵筠看得目不转睛,生怕原来的解药突然变成断肠散或钩吻汤之类的,可能是太过紧张,温灵筠本想问一句“感觉如何?”出口时却变成了“味道如何?”
以至于容朝月动作一顿,看她的眼神从莫名转为看傻子白痴一般,张绾绾在一旁捂嘴偷笑。
虽然往日里容朝月总是一副看淡生死的从容姿态,但身体渐渐好转后他还是表露出淡淡的欣喜,一些少年心性也开始显现。
温灵筠因为容朝月的病情好转也成为了有功之臣,袁让对她当面褒奖了一番,但得到的厚赏却是每天要陪着容朝月出去溜达一圈,看看山间的云雾或是飞鹤顽猴之类的。
早上出门的时候容朝月吩咐温灵筠带上一篮子点心,温灵筠以为是他自己要***心准备了桂花馅和山楂馅的糕饼,容朝月的随从们不会轻易现身,走在山间雾气飘荡的小径上的就只有他们主婢二人。
山路两边的树丛中开始传出叽叽喳喳的叫声,声音由远及近,像是很多猿猴之类的动物呼朋引伴地聚拢过来,蜀地山林密布,毒瘴丛生,温灵筠听张绾绾提起过一年前曾有猎户进山发现一头已经死去的吊睛白额虎,至今那张虎皮正用在容朝月的临时寝居处呢。
不知道一些猛禽猛兽会不会也被吸引过来,温灵筠头皮发麻,顾不得尊卑礼仪轻扯了一下容朝月的衣袖:“主子,出来这么久,咱们也该回去了。”
温灵筠不知道的是容朝月从不容许他人近身,若在平日哪敢有人触碰他的衣衫,只是他此时大抵是热衷于另一件事,对她的逾矩未加理会。
容朝月从篮子里隔着帕子取出一只馅饼抛入树丛,很快引起猴子的争抢,温灵筠肉痛无比,今天赶早做那些馅料可废了不少功夫,她都没舍得多吃几个啊。
容朝月继续手中动作,如是再三温灵筠便看出他洒落糕点的方位极有章法,将群猴的势力分散开来,这些猴子性子贪婪,即便自己已有收获仍惦记着对方手里的,就像世人之间的熙攘争斗一般,始终觉得对方手里的比自己手上的要好,有些还没来得及吞咽下口中的食物便又加入到新一轮的争夺。
容朝月静静聆听着树丛中的厮斗痛呼之声,就如那个冷眼旁观鹬蚌相争的渔夫。
然而正如俗世之中有经天纬地的智者,猿猴有灵性,其中也有智力超群者,不多时有一只老猿从争夺战中脱身而出,径直朝掷饼者方向扑来。
温灵筠正感慨着猿猴的灵智,不提防身边的容朝月不知几时已经腾空而起,如白鹤般盘旋在树梢,徒留自己在地上与那眼睛通红的老猿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