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拙和赵冷云瞧见陈立雪,俱是面露急色,可却又动弹不得分毫。
“杀人即是救人,救人便要杀人!”刘六郎将礁石上的赵冷云凌空摄取回来,“老赵,你向来喜欢救人,眼下一桩功德摆在面前,大可杀了陆拙,我便不再为难陈立雪!陆拙,自家师姐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还剩下几分胆色。”
赵冷云面露死志,却是忽然冲着刘六郎笑了起来,“刘兄,奇迹变坏的从来都是你。我要保下的人,无论是陆晨风,还是陈立雪,并非是受到了陆拙的影响。恰恰相反,是受到了你影响。你想杀陈立雪,归根结底你想杀陆拙。”
“所以”赵冷云不曾开口,便被刘六郎掐住了脖子,接下来的话,也一并给堵了回去。
刘六郎咬着牙,“所以什么?”
“所以,真正的分身,是你和赵冷云,而不包括我。”陆拙闻弦歌而知雅意,自顾自往下说,“我们三人,必定要分出一人是本尊的话,那也不是你刘六郎,而是我陆拙,可对?”
刘六郎脸色变得难看至极,却是一言不发,捏住赵冷云的手掌几次想用力,却都松了开来。
陆拙爬不起来,只能躺在地上,仰视着刘六郎,“你是分身,所以你不能请自动手杀我,只能想办法让赵冷云出手,一旦我被赵冷云所杀,这当中所涉及到的因果牵连便不会发作在你的身上,同时你也挣脱了束缚,天下之大,便处处去得,我猜的对不对?”
刘六郎双目赤红,鼻孔渐渐放大,有粗重的气息溢出来。
陆拙只是寥寥数言,便将这其中关隘说得八九不离十。内情也确实如陆拙所言,真正的本尊不是自己,而是陆拙。自己也好,赵冷云也罢,都是陆拙分出来的一丝恶念,只是自己是纯粹的恶,而赵冷云便属于那种善恶掺半的类型。所以后者才会有良心发现的举动,暗中将本该上交给国师吕良臣的女子放走。
分身自然能杀本尊,但杀人的分身则必定要遭受天道轮回降下的业障,轻则身死道消,重则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刘六郎便想借助赵冷云的手,除掉陆拙,便是为自己除掉了一道束缚,一条锁链。到时候不用自己出手,赵冷云也会因业障缠身而消亡在天地间。到了那个时候,刘六郎不介意亲自动手送赵冷云一程。
想得细致处,刘六郎甚至将赵冷云和陆拙争斗过程落于下风的情况都盘算好了,真到了那等局面,刘六郎便会暗中出手,极力使得陆拙陷于不利局面,为赵冷云击杀陆拙制造最佳时机。而这种小小不言的手段,也不算他违背了天道制定的规则。而到时候,属于陆拙的那份机缘便会全部留给唯一活下来的刘六郎,只要得了这份本尊的缘法,大可在千里芭蕉湖逍遥自在。
陆拙话音未落,腹部便一阵绞痛,却是一柄小剑,在他的剑府中不断旋转。而始作俑者的刘六郎却是极其分寸,不让陆拙致命。
刘六郎对付陆拙丝毫不留情,可面对赵冷云却是换上了一副笑脸,“老赵,凭什么让这小子成为本尊,你我俱是大好的七尺男儿,顶天立地铁骨铮铮,便甘心屈居人下?甘心让这样一个废物也似的小子爬在咱们头上?白芙城之外,芭蕉湖之外,还有壮丽的大好河山,等着我们去撷取。凭你我二人的手段和战力,用不得多久,便能在这方天地中,占据一席之地。即便是想再进一步,也不是没有可能!”
“老赵,只要本尊尚在,你我二人便是脖子上栓了一道铁链的狗,到头来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采得百花成蜜,为谁辛苦为谁甜?”刘六郎状若疯魔,“你可甘心!”
赵冷云呵呵一笑,直视着刘六郎的双眼,轻声道:“你不愿下杀手,是留着赵某杀陆拙吧?”
刘六郎面容一滞,一时间竟是无话可说。
稍稍片刻后,刘六郎伸手一招,将陈立雪抓在手中,“陆拙,你不杀赵冷云,我便杀了陈立雪!”
陆拙面容抽搐,却是咬着牙慢慢站起来。
“不劳陆拙动手,赵某自己来!”赵冷云却是畅然大笑,猛然握住刺进自己身体的长剑,双手一扭,便向内发力,接着一道耀眼的白芒吞吐不定,将赵冷云的胸口破开一个大洞。
气劲炸开,周遭泥土翻滚,赵冷云重重到底,眼中神采逐渐消失。
“刘老六,你在白芙城中跟赵某斗了一辈子,便是临死,你依旧玩不过赵某!赵某先走一遭,等你下来”
刘六郎眼中一片焦灼,却是伸手将长剑抓回手中,恨声骂道:“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废物!”
“你自裁!”刘六郎看着陆拙,“不然她就死在你面前!”
赵冷云,刘六郎只能退而求其次,陆拙自裁,他便得不到本尊身上的机缘,可只要本尊身死,自己便真正的无忧无虑,比之赵冷云动手,这当中的好处自然是少了大半,可这也是当前不得已的办法。
陆拙看了陈立雪一眼,眼神中有太多情绪一闪而逝,却是面容一肃,便要以同宗同源的令七十二剑气运转法门调动身体各处的小剑,将自己绞杀!
可陈立雪却是忽然伸手按住自己腹部,接着一股巨力炸开,是陈立雪自爆了气府,身为修士,一旦如此行事,便是百死无生。
陈立雪颓然落地,微微张嘴,冲陆拙说了三个字,“活下去”
陆拙目眦欲裂,“师姐!!!”
对于刘六郎来说更是完全不曾料到,大好的局势眨眼间便成了这副凄惨的模样,事先的谋划和盘算在这一刻完全落空,所有的一切便成了镜中花和水中月,都是虚妄。
“刘六!”陆拙蓦然转身,怒视刘六郎,“你想要我这一身机缘,也得有命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