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玲珑一枪处决王石磙,让那些老抬吓破了胆。想不到这么文静孱弱的小媳妇,把一个威风八面的大男人给毙了。毙就毙了,还那么打脸,居然看不见弹洞,留个全尸。那一枪是从哪里打的,子弹从哪里出的,成为当地的传奇。多少年后,提到樊玲珑处决王石磙的这一枪,那些在土山寨当过老抬,满头满脸银色须发盖面的老头子眼里一片乌云。
邵大个说:“那子弹长了眼一样,说从耳朵眼儿里钻进去,连耳唇都没有破一点皮。你奶奶有法力,子弹跟小孩儿一样乖乖听她的话,你说谁不怕。”
樊玲珑心里也后怕。一下子死了两个土匪头子,要是其他老抬不服气,炸了窝,她和刘汉俊两人三支枪,恶虎难敌众狼,何况这一个女人和一个半大小子,肯定难以活命。
她不知道老抬们看似铁板一块,其实是一盘散沙。他们底下争权夺利,尔虞我诈,为一点蝇头小利所用的手段令人瞠目。王石磙的死,不但没有炸窝,反而让众多老抬对樊玲珑感恩戴德,树立起威严。王石磙死后,腾出了一个位置,许多老抬感到自己有了希望,前途有了奔头。就像政府头脑和机关处室,你以为你很重要,你有好人缘,这个地球离开你不能转了。其实,你的部属有好多人恨不得你得急病“嘎嘣”一下死了,好给他们腾个位置,自己取而代之,当官发财。
事情的另外一面她更想不到,她这是杀鸡给猴看,不论是对王石磙有意见没意见,甚至王石磙的铁杆把兄弟,这会儿都惧怕她手里那只杀人不见枪眼的枪牌撸子。当樊玲珑召集所有人来演兵场开会,几百个老抬耷拉着脑袋,低眉顺眼地站好,谁也不敢吭声。
“今天第一次见面,给大家添堵了。”樊玲珑抱拳拱手。
几个头目想搭话茬,又怕说错话,引起这个女人的不高兴。像干地上快死的鱼,嘴唇张了一下,又闭上了。“从今天开始,这里我来当家。我们这支反贪护民救国队,易帜改名,叫“兰封县保安总局”。
“樊司令,这保安总局和救国队有啥不一样?”一大队长支文修问。
“过去我们打的是救国的旗帜,干的是伤天害理的老抬勾当。今天我们是保安总局,就是保一方平安的正事。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干抬人绑票这些缺德的事儿,我们一起金盆洗手,做生意,挣大钱。当然,我有话说在前面,愿意跟我干的,想挣钱养家的人,留下。放不下你杀人放火的本事,你另谋高就,我不强求。”
樊玲珑对保安局各大队任务进行分工。一、二大队到省城开封和兰封县各个商户当卫队哨兵三大队四大队到解家吴家孔家几个户家看家护院五队六队到各村保长手下听候调遣七队八队给客商保镖护送钱财。一年为期进行轮换,薪资由事主发,保安总局也有补贴。当然,这可不是让他们自谋生路,外出打工,他们所接受的任务,刘汉山早就替他们签好合同,他们只是按照规定完成就行。
老抬们习惯了抬人绑票,过去挣钱是山呼海啸,现在变成细水长流,如今让他们当上班族,心里一万个不乐意。那些小兵挣钱养家合适了,不像以前有一搭没一搭,有钱时吃肉能撑死,没钱喝粥弄不来。那些小头目多年的恶性难改,瞒着樊玲珑干些私活,挣些昧心钱。
第二大队长魏安红,四大队长任满仓,在去开封的道上,两人带着十几个兄弟,顺道到太康抬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这事儿是刘汉俊和樊玲珑说的。刘汉俊有事儿没事儿,总爱在几个大队转悠,一边和他们打麻将,推牌九,一边支棱着耳朵打探各队出了啥新情况,及时给嫂子汇报。那天,魏安红手气特别好,连续坐了九把庄,赢了七八十个大洋。很得意地炫耀:“他妈的,这比在太康牵的那头驴挣得还多。”看到刘汉俊看他,魏安红立马闭嘴。他想吓唬一下刘汉俊不准乱说,看到刘汉俊不买账的坏笑,也亲眼看到王石磙的下场,知道吓唬是行不通的,只好抓起桌子上的大洋,塞进刘汉俊怀里。
“老三,你要够意思,就不要告诉樊司令。”
刘汉俊何等的聪明,很洒脱地将银元装到衣袋里,嘴里打了包票:“魏大队你放心,这事烂在肚子里我也不会说。”
刘汉俊转脸就把这事儿和大嫂说了。樊玲珑叫来新上任的第八大队长雷蒙恩:“你去开封,把那个抬来的小妮儿弄回来。”
樊玲珑将魏安红叫来,当着那个太康女子的面,给他两个选择,要么交出枪械马上离开队伍,要么甘愿当众受罚。樊玲珑罚他半年的薪俸,还有年底分红,共计200个大洋。让他做眼线,寻找队伍里干这些缺德事儿线索。只要找到下家,罚没的钱才能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