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惨无人道的场景,活了千年的风俜也是第一次见,她实在想不出是何人会对老实本分的村民下此狠手。
其中一具尸体还是个几岁的小男孩,风俜蹲下来仔细看了看,他的一条胳膊和一条腿都断了,脸上虽然血肉模糊,但仍然可以看出他临死前表情极为痛苦和恐惧。
她再瞧了瞧,仔细辨认了一番,发现这不正是她每次随扶疆到归镇行医时,都会跟在屁股后头,脆生生地喊她风姐姐的小年……
风俜十分喜欢乖巧伶俐的小年,每次来归镇都会买糖人给他吃。
看着眼前再也不会喊她“风姐姐”的小年,他血肉模糊,死状惨烈。可此时他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还记得他说长大想捏糖人,他爹爹骂他没出息,他便改口说要跟扶僵哥哥学医……
风俜回忆着过去在归镇的点点滴滴,觉得心里像有一个千年凝结的冰窟,眼泪都被冰冻在里面。
昏暗的光线,腐臭的气味,以及眼前的惨状,让她喘不过气来。仿佛他们的魂魄徘徊不肯去,仍与她挤在狭小的屋里。
她一时难以抑制的悲愤交加,自己分明有能力保护他们,归虚山离归镇也不远,可是竟这般后知后觉……临死前,他们肯定很害怕,也很无助吧,何时修罗地狱的买卖竟做到人间来了?
风俜虽然心里明白镇里所有人都没有幸免于难,但看到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她还是难以置信,恍若大梦一场。
她抱着侥幸心理又走进了几户人家,户户如此,镇民皆惨死,无一生还。究竟是谁这么丧心病狂?她实在想象不出来,否则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其杀之而后快。
本想让他们入土为安,可是人族自有人族的法度,必须留着案发现场让其他人调查。风俜也希望罪大恶极之人得到惩罚,安葬之事便作罢。
“睡吧,再也没有恐惧和疼痛了……”她轻轻说完,就再也不忍回头地出了村民家,死的不明不白,他们又如何能安息?
从此归镇再难归,不知他们的魂魄可会归来,若归来看到如此惨状,连给自己戴孝送葬的人都没有了,恐也伤心欲绝,不肯入轮回之道。
风俜站在街道上,一想到四面八方全是熟悉之人惨死的尸骨,便觉得心上笼了一层浓浓的寒雾。
正在凄入肝脾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在原地愣了一会,接着一个飞身,冲进了最近处的一户人家。
她急急忙忙地蹲到尸体旁边,仔细查看了尸体,接着,又去另一户继续查看……好像在尸体上找到了什么,她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复杂了,我也更不能袖手旁观……”风俜查看了几具尸体后,觉得心乱如麻,露出诧异的神色,蹲在尸体旁发着呆,自言自语道。
就在蹲着的风俜准备起身离开时,“咚”的一声从怀里掉出了什么,把她吓了一大跳。
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在镇口捡的小兔子,一门心思调查归镇的事,都忘了自己还抱着一只虚弱的兔子。
她连忙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把兔子抱起来,检查了一番,还好没摔坏胳膊腿,不过小兔子的状态看上去也不容乐观。
风俜叹了口气,平静下来,归镇既已如此,逝者不可追,自己再逗留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万一被调查的人发现,说不定还会惹上嫌疑人的麻烦,还是救治小兔子和寻找凶手要紧。
她抱着小兔子走出农户家,站在街上,扫视了一眼短短几天便沧海桑田的归镇,觉得甚是悲凉,便快步离开了。
镇口的新石碑还可用很久,直到时间彻底遗忘这桩惨剧,直到这里变成说书人嘴里不知真假的故事,直到新的主人前来日出而作日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