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的确有些凉，秦默走到酒店门口，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置气到底，否则现在受冻的，就是她自己。　　　　夜市距离酒店不远，两条街的距离。三个人前前后后地走着，看上去不像是同行者，彼此之间没有交流。　　　　喧闹声提示他们前方不足五十米就是夜市区，已经能闻见空气里弥漫着的烤羊肉串的味道。　　　　秦默的步子加快了。　　　　沈一看着她的反应，笑了。　　　　觉非尽量跟上他们的步伐。　　　　“这个怎么卖？”秦默一眼就看见了“椒麻鸡”三个字。　　　　“40一只。”老板是典型的西北口音。　　　　秦默的眼睛看向沈一。　　　　沈一微怔，继而明白过来了，这是要他付钱的意思，看向秦默的眼神是：你今天怎么肯让我掏钱了？　　　　“你说你要请客的，对吧，觉非？”秦默唤了觉非的名字。　　　　觉非笑而不语，灯光的映衬下，愈发儒雅。　　　　沈一一个劲儿地点头，掏出钱夹，付了钱，没再说话。　　　　秦默的眼睛盯着浇了汤汁的椒麻鸡，鸡身不大，泛白，可淋上浅黄色的汤汁后，配上绿色的辣椒，红色的尖椒，颜□□人极了。秦默之前在攻略上看了，说这是来西北必吃的美食，味道让人食之不忘。　　　　三个人在距离椒麻鸡摊位不远的烤肉摊坐了下来，除了烤肉、烤菜，沈一还点了炒田螺、面肺子和几瓶乌苏啤酒。　　　　秦默看了一眼，是啤酒，觉得沈一点的酒太少了。　　　　“你是不知道，这酒，比一般白的还厉害，有夺命大乌苏之称。”沈一劝她悠着点。　　　　秦默不以为然。　　　　“行行行，反正你明天不开车，你就喝吧，受了一次教训，你就知道了。”沈一见觉非要开口，摆手制止了他，“你不管，她就是得吃一次亏才长记性。”　　　　秦默轻轻撇嘴，不理会他的好意，用启瓶器开了一瓶，一口气喝了半瓶。　　　　沈一微微摇头，他知道现在无论他说什么，秦默也不会听的，大乌苏厉害在“容易上头”，她还敢喝得这么生猛，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觉非看着秦默喝酒的架势，微微蹙眉，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提醒着他，当年的事情，他一件也忘不掉，也不能忘。　　　　这么喝了一瓶半，秦默觉得头有些疼。　　　　沈一清呵了一声，起身问老板娘要了热水，递给秦默。　　　　秦默看着一桌子的好吃的，也没有刚才那么高的兴致了，她有些能体会到沈一刚才的良苦用心。　　　　“阿默别再喝了，吃点辣的。”觉非说完，又有些后悔，沈一看他的眼神，分明带着审视。　　　　你怎么知道秦默爱吃辣？沈一的眼神，微微凛冽了些。　　　　秦默回想了一下，她貌似从来没有在往来书信里，透露自己爱吃辣的信息。　　　　“辣的，能醒酒。”觉非的这句，怎么听都像是解释。　　　　气氛，再一次变得有些尴尬。　　　　觉非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一向冷静理智，为什么在和秦默“相认”后，频频出错呢？　　　　事实证明，秦默不是一般低估了这个啤酒的厉害。　　　　直到第二天下午，她还是晕晕乎乎的，睡了一路。　　　　沈一故意在她耳边说沙地摩托、滑翔伞一类有意思的项目。　　　　秦默听了，肠子都要悔青了，这都是她向往的，好不容易来这么远的地方，她还没见过沙漠呢。　　　　车子开出去将近三百公里，突然抛锚。　　　　觉非的车跟着停了下来。　　　　沈一下车查看，嘱咐秦默在车上待着，他想到之前的事，觉得后怕。　　　　“怎么了？”觉非来到沈一身侧，见他正在仔细查看故障。　　　　“不合理啊，胎压是正常的，油是满的，我出发前，专门做过维护保养，零件应该是没问题的。”沈一侧头看了一眼觉非。　　　　“我来试试。”觉非示意沈一让一下位置。　　　　沈一起身，让左边挪了几步。　　　　觉非低下身子，再次检测。　　　　沈一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近百里内，无人烟，“真是会挑地方！”沈一暗骂了一声娘，他有些后悔没有在刚才路过的那个小镇住下，他原本打算的是，天黑后再入住，能避开更多耳目。　　　　觉非起身，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他也搞不定。　　　　“我的个人意见是，坐我的车子，去下一个小镇，明天早晨再找拖车。”觉非说完，看了一眼天色。　　　　天上阴云密布，一个小时前，还是晴天。　　　　沈一不觉得他是在危言耸听。　　　　“怎么了？”秦默忍不住从车窗里探出了脑袋。　　　　“下来，去坐觉非先生的车子。”沈一说着，掏出了手机，他还是想找个朋友再看看车子，这荒郊野岭的，明早能否还能见到他的车子，还都是两说，“靠，没信号。”　　　　觉非下意识掏出他的手机，发现他的手机也没信号。　　　　“这样吧，你带着秦默先去下一个小镇寻个住处，我在车里待一晚。”沈一说完，瞥了一眼秦默，他不能随意丢下这辆车子，这辆车子，救过他的命。　　　　秦默看到他眼神的一瞬，就已经开始摇头了。　　　　觉非看到她这个反应，眸色明显一暗，显然，这是秦默不完全信任他的表现。　　　　“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也太不仗义了。”秦默极力解释了，可她自己都不信的理由，觉非就会相信吗？　　　　觉非才意识到，他还是没有在心里完全接受“秦默把曾经的事情忘得彻底”的事实，转念一想：她把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忘了，可为什么还是能信任他呢？　　　　“觉非，你觉得呢？”秦默见觉非有些晃神。　　　　“哦，那不如，我们索性都在车上凑合一晚吧，我有卫星通话设备，试图联系朋友，看能不能帮我们找来拖车。”觉非说得自然。　　　　沈一微微眯眼，心想：你刚才怎么不说有卫星电话的事？看来，是真的想把我的小秦默带走啊？　　　　“你的路子，还真是广。”秦默感慨了一句，转身开了车门。　　　　“不如都去我的车上吧，夜里还能开个空调。”觉非的这个理由很合理，沈一的车子已经彻底发动不找了，空调已然成为摆设。　　　　“还是省着些油吧，你看这个地方，万一一直联系不到人呢？我们选的这条路也是挺绝的，这个点，和我们一样自驾的，一般都在前一个小镇落脚了。”沈一分析得还算理智，他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车子抛锚的事有蹊跷。　　　　“还是上我的车吧，可以随时发动。”觉非的这个理由，沈一没有拒绝的必要了，他说的很对，万一遭到意外，还有个能跑的基础条件。　　　　“我觉得你还是......”沈一扭头看向正拽着车门的秦默，可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有人想袭击他们，地点根本不重要，先前在旅馆，那算是个人多耳目多的地方吧，不也照样发生了刺伤事件？　　　　秦默疑虑地看着他。　　　　“没什么，你把外套从车上拿下来，晚上冷。”沈一改了口。　　　　觉非不动声色，可他的心里还是不舒服。　　　　话音刚落，天上就开始掉雨点子。　　　　沈一自己快步走向抛锚的汽车，拉着秦默的胳膊，把秦默手里的一件外套顶在秦默的脑袋上，快速锁了车门，拽着秦默上了觉非的车。　　　　觉非透过前车窗，看着沈一的一系列举动，仿佛看见了很多年前的场景，那时候的沈一，也是这么拉扯着秦默的。　　　　雨点打在车前盖上，劈啪作响。　　　　“吃点儿吧。”　　　　沈一抬眸，见前排的觉非扭了头，他的掌心里，躺着两块压缩饼干。　　　　是有所准备的啊，沈一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只说了句“多谢”。　　　　“我这儿还有些热水，要喝吗？”秦默摸出了一个保温水壶，沈一都不知道她几时把这个摸在手里了，还灌了热水？　　　　秦默也不知道她今天在休息站为什么会找了水壶灌了热水，她的心里有一种诡异的预感，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没关系，你自己留着喝吧。”觉非对她说话的语气，温柔又绅士。　　　　沈一努力劝自己平常心看待，可他还是抑制不住心底的醋意翻腾。　　　　吃了东西，喝了些车上的储备水，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三个人的睡姿也不尽相同。　　　　觉非闭着眼睛，头倚在靠背上，坐姿依然文雅得体；沈一的身子靠在他手侧的车玻璃上；秦默的头，埋在沈一的怀里。　　　　秦默的头突然倒过来的一瞬，沈一心里莫名紧张了一下，看着秦默继续睡得迷糊，沈一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中途觉非醒来过一次，从后视镜里看到秦默倚着沈一，有点嫉妒，又有些感慨。　　　　继续闭起眼睛，颇有些“眼不见为净”的佛系感。　　　　睡到半夜，突然听到一声猛烈的撞击声。　　　　觉非警醒，最先醒过来，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车前窗，有被撞击过的痕迹，他的车玻璃，经过特殊处理了。　　　　沈一和秦默几乎同时惊醒。　　　　“终于忍不住了？！”沈一感觉到车身在猛烈得晃动，是外面有东西想进来。　　　　“太欺负人了吧？”秦默微微眯眼，看见窗户外面，好像有许多白色的团状物体。　　　　沈一觉察到秦默的表情变化，跟她曾经见过这些东西似的，她眼眸中的凛冽，透着沈一从未见过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