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作老三的校尉冷着脸接过话头:“咱们诏狱共有十八套刑具,先说棍刑,不是那种又长又直的木棍,我们的木棍是弯曲的,抓的地方指头粗细,但打人的地方有八、九分之宽。打人的时候先用绳子捆住人犯的腰,两个人踩住绳子两端,再捆住人犯的两只脚,一人拉绳索,这样的话,人犯就只能直直地趴着,动也不能动,任由拷打。
再说拶(音咂)刑,也就是常说的夹手指,不过这种夹手指,真正痛苦的不是绳子拉紧收住十指被夹,而是一旦挣脱松动,指骨都会折断;
夹棍听说过吧?两根三尺长的棍子,在地面五寸高的地方用铁条穿过,每根铁条上绑三副拶。审问人犯时,就让他站在两根棍子的铁条中,上面用绳子紧紧绑住,而后用大杠用力敲打人犯的足胫骨,打到皮开肉绽,骨头碎裂为止……”
惨无人道,简直是惨无人道啊!
听着校尉详细介绍,杨恒的心抽作一团,浑身发寒,心里问候了无数遍朱厚熜十八代女性亲属。
说话间已经到了地牢,那姓孙的总旗去而复返,小旗急忙打听:“怎么样头儿?黄公公怎么说?”
不等孙总旗答话,门口进来一位身穿绯袍的中年人,众人见状急忙行礼,态度十分恭敬,正是黄锦亲至。
“罢了,都起来吧!”黄锦进过内书堂,前年才被分配到兴献王府作朱厚熜的陪读太监,其实是受到了排挤,谁曾想朱厚熜居然会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他自然也跟着沾光,顿时水涨船高起来。
他的声音比那个房子良还要尖细,倒背着手踱到杨恒面前不阴不阳的开口:“你就是内阁首辅杨廷和大人的三公子杨恒么?”
“正是,你就是皇帝陛下的陪读太监黄锦吧?”
“放肆,黄公公的大名岂是你这小小庶子可以随意叫的?来人啊,掌嘴!”孙总旗板脸怒道。
黄锦摆摆手:“无妨,若非你们叫破,他又如何得知咱家的大名。”
“下官冤枉,下官并未提过公公您老人家的大名啊……”孙总旗吓了一跳,匆忙跪地,冷眼四顾:“你们可提过么?”
“卑职冤枉!”
“卑职冤枉,咱们并未提过黄公公的名字啊。”
“卑职冤枉!”
……七嘴八舌的,一众校尉并那小旗全都跪到了地上。
“那可就怪了,咱家比不得谷大用他们,声名不显,若不是你们说破,三公子又如何得知咱家的名字?”黄锦说道。
太监下边少块肉,大部分性格古怪,翻脸不认人,众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愈发害怕,连连求饶,额头磕在地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有明一代,除了崇祯被东林党忽悠架空,几乎丧失了皇权之外,哪怕是万历时张居正柄国时期皇权也是至尊,这从万历一句话就能拿下司礼监太监冯宝,动动嘴就能抄张居正的家便可得到体现。
这就可以解释众人为何如此害怕黄锦了,能被朱厚熜直接带回京师,本身便可以说明他在朱厚熜心中的地位。
杨廷和的公子说扔诏狱就扔诏狱,何况他们这些小小的锦衣卫了,只需黄锦努努嘴,抄家灭族就在眼前——都是在四九城混了多年的老油条,自然明白新旧交替时期的敏感,万一和杨恒一样,被新皇帝沦为立威的对象那可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