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青牛寨这种规模的山寨,在当时有盗区之称的赣南并不少见,甚至可以说是多如牛毛。
但其又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点,全寨上下皆出自一方村落,干起事来的非常团结,大抵跟先前村里宗族概念深刻有关。
加上魏十三的大哥魏天北一直领着他们忙活计,寨子上下的人也非常清楚,身处如此复杂的境地,如若还窝里斗,肯定更挨人欺负。
魏大贵从小就是个急性子,肚子里藏不了二两油,当了几年盗匪,也染了不少痞子习性,如今魏天北出事,由他在傍边煽风点火,寨子里剩下的十来个人,都已经怒火中烧,抄上刀枪棍棒往山门走去,大有不将大当家救回誓不还的气势。
“这三哥儿你咋不拦着点,咋办啊?”言雀急得来回踱步,不知是去是留。
魏十三眼看着寨里人走远后,回头从床头拿起一把短刀,塞进裤头,小跑出了门,“没事儿,我们也跟过去看看。”
言雀看得发愣,刚想跟上去,又看见前者忽然停住,似想起了什么,转身回头道:“既然是出了事,附近几个山寨进县里的人应该都没能回来,你先去通知他们一声,就说青牛寨的人已经准备杀人举旗了,然后领他们到县里来找我们汇合。”
“在哪汇合?”
“不知道,看机会吧!”
言雀闻言思考了一阵,他不是傻人,只是一时想不明白其中的意思,更不知道先前一直胆小怕事的三哥儿为甚忽然变成这样,可最终还是决定遵照三哥儿的意思,走向另外一条山间小道去了。
将近一个时辰过去,南康县城门外头,城门军正详细排查寥寥几个入城百姓。
他们统一穿着红色麻衫,外配黑色甲胄,下身下施横襕,头带乌黑幞帽,手持丈八长枪,本该出落的威风凛凛气势,却因一众将士身材相貌良莠不齐,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这些人虽是城门军的一份子,从人数上看,南康城门军的数量也见长,可惜实力上确实叫人不敢恭维。
以往,面对凶悍山匪,他们一向采取收钱放行,任其出入的方式,既能从中收取好处,又能保住自身性命的稳妥方式解决问题。
此间刚过午时,行街上鲜见人迹,站城门口处,一位身材瘦弱的守城军一手立枪,见魏大贵一等人气势汹汹而来,其中一卫兵伍长指着他们毫不客气道:“你们青牛寨的人还敢来?”
魏大贵拎起手中刀便大喊道:“朱当你什么意思,收了老子的钱还要押我们青牛寨的人?”
身后跟来的众人,个个面露凶相,火药味十足,但却眼神凝重。
跟在后头的人里,魏十三打量着那叫朱当的伍长,想起一些先前在山寨中的闲话,大概猜出了其中的关系,应是魏天北同多入城的山匪一样,也给过这家伙好处,想必问题并非出现在这些城门军身上。
被唤作朱当的伍长狡狎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张公告道:“朝廷有令,严治赣南地区山匪,尤其是你们这些盐子,没想到你们还敢来。”
话刚说完,他将手中公告纸摊开,想让魏大贵一等人看个明白,却不知后者并不识字,看都没看一眼,当场抢过来撕掉,“管你啥令不令的,收了咱的钱不办事,还押了我们的人,天王老子来了也说不过去。”
朱当愣住,“魏大贵,你这莽夫是不是缺心眼,官府的公示你也敢撕?果真嫌命长了不成?”
“谁抓了我家大哥,我们就跟谁玩命。”魏大贵将撕碎的公示扔地下,再踩了两脚,瞪大眼珠子吼道。
魏十三看这模样,似话不投机,准备短兵相见,自觉往后退了退。
自古以来,哪有匪徒正面找上官家大门来的,都是借着复杂地形打防御战的,而且还大力发扬打不过就跑,被围困了就投降的无赖招数,这路子明显就是完全走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