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喜欢小哥这快人快语的人!”
“起来起来,先去看看你娘!”
“半大个孩子,哪懂什么生或死的,兴许你娘是睡着了!”
陆正安由王瘸子搀扶起来,听到后面一句话,陆正安神色复杂。
他是年幼,但是不傻。
他娘肯定是死了的,没有了呼吸,身子也凉了。
王瘸子嘴巴是粗鄙了一些,良心还是有的。
他挎上一个木头匣子,推开了铺子的门,然后由陆正安前头带路,他要亲自去看一看陆正安他娘的尸体。
一老一少,站在铺子里,相视一眼。
王瘸子道:“下雨了,墙脚有两把伞,你腿脚利索,去拿过来吧!”
陆正安回头,看向身后,透过杂乱的纸扎,棺材,香烛的货物,目光再搜寻。
墙脚里,安静的躺着两把纯黑的油伞,黑的发亮,一眼看上去,给人一种凉飕飕的冷意。
陆正安小心翼翼的绕过货物,时不时皱起眉头。
这店里太乱了,如王瘸子身上那件穿了不知道多少天破布袍子一样。
面子不是面子,里子不是里子。
似是看出了陆正安的嫌弃,王瘸子咧嘴一笑,怪异的道:“读书人是干净,你怎么不去前头的书院?”
“找他们帮你收敛你娘的尸体!”
“那些人,是不用求的,只要你开口,他们就会答应!”
陆正安听后,瘦小的身形一滞,背对着王瘸子摇了摇头,回道:“书院吗?算了,最后还不是要来掌柜儿这里?”
从角落里拿起两把雨伞,陆正安又折回来。
他自然是听出了王瘸子的嘲讽,没有放在心上,书院的那些人啊。
自从被私塾的先生劝退,他对读书人便没有什么好感了。
在心里,将天下的读书人一棒子打死完了,包括乾列中那座有名的书院。
走到王瘸子身边,陆正安将黑漆漆的雨伞打开,一把递给了王瘸子,一把就给自己。
王瘸子接过伞,手提着一条腿迈过了门槛,陆正安跟在他的后面,顺手将铺子的门关好了。
“掌柜儿不锁门吗?”
陆正安摸着一把铜锁,看着王瘸子的背影问道。
王瘸子没有回头,道:“你听过有哪家白事儿店里遭过窃吗?”
陆正安:“!”
也是,先不说乾列民风淳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就说,有心术不正的梁上君子,也不会来这白事儿店里行窃。
一个是晦气,另一个来偷棺材?亦或是香烛纸人?
陆正安想了想,觉得有些好笑。
将伞撑开,跟在王瘸子身后,两人一路无话,朝着家中走去。
长街上,三三两两开始有了行人。
街道两旁的铺子也陆陆续续开门,各家的掌柜儿,伙计,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在铺子门口观望。
有的在闲聊,有的拿着一根鸡毛掸子左一下右一下的掸着。
更多的,还是在清理门口的积水。
雨下了一夜了,青石路上明显有了一层积水。
乾列的县城,就那么大,彼此都不陌生。
街上的人看到王瘸子和陆正安一前一后走在一起,惊奇不已。
对着两人指指点点,小声地议论一些什么。
大都是关于陆正安他娘的。
漆黑的伞下,王瘸子面上冷笑,嘴角一颗痦子上的长毛随之抖动。
这些人的心思,他是一清二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跟他一样,都再想些陆正安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