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征战沙场那么多年，明白一个道理，士兵们要打赢战争的前提之一就是吃饱饭，吃不饱饭，就没有力气，拿什么和凶残的敌人拼杀？

粮饷都不足额，甚至几年不发，士兵们都寒了心，凭什么为朝廷卖命？

朝廷有什么资格让我卖命？

“要是粮饷能足额发，卖命的兄弟们自然会多很多，可要是想让大家全部卖命，还需要有足够的抚恤。”又一个比较强壮的汉子走出来说道。

“朝廷的抚恤能到手多少？”

强壮汉子摇头：“有个屁的抚恤，粮饷都不足额，活人都没吃饱，哪里有闲心去管死人？就算偶尔发了抚恤，层层克扣之下到达妻儿手里的也没剩几个子。大多时候，战死就是战死了，没有任何抚恤，死了男人，妻儿就得沦为流民，当乞丐要饭。”

“大人，如果我马革裹尸，也算是为国捐躯，我的妻儿能得到足额抚恤，不至于沦为流民，当乞丐要饭，这个要求不高吧？”

强壮汉子说着说着，一个大男人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

“兄弟们，苦啊，一个兄弟死在战场，我侥幸活了下来，孤身一人，了无牵挂，发了粮饷后连忙去他家，我看到的是什么？是一具大尸骨将小尸骨搂在怀里，他妻儿活生生饿死了！”

“我们不是罪人啊，我们是为朝廷在抵御敌人啊，为什么我们要受这样的惩罚！”

老朱缓缓吐了口气，抹去眼角的泪珠：“对，这个要求不高！我向你们保证，以后，必定有足额的粮饷，战死必有抚恤，一分不少到你们家人手里！”

一个四十多岁，饱经战场磨练的老兵走了出来道：“如今每个领兵之人麾下都有数量不等的私兵，家奴，他们克扣下来的粮饷，抚须全部用来养家奴，少则数百家奴，多则数千家奴，严格训练，都是精锐之士。”

“可是一旦大战，他们又很少把这些名为家奴的精锐之士派出去，因为家奴才是他们的立身之本，只要家奴不损失太多，他们的地位就动弹不了。”

“可其他士兵呢？在他们眼里都是草芥，死多少都不心疼，死了再征召罢了，像我这种打了十几年战的人早就明白一个道理。”

“一打就跑。”

老兵满脸自嘲，毕竟一打就跑不是什么光荣行为。

老朱没有说话，脸带着一丝鼓励示意他继续说。

老兵深吸了口气：“大家都懂，领兵的根本没把我们当回事，打建奴又打不过，反正都要败，还不如一打就跑，总不可能真去和建奴拼杀吧？活着总还能顾及到妻儿老小，死了谁管你家人呢？”

“跑得好。”

老朱出乎意料道，让那老兵都满脸惊讶，他说的这些东西，某种情况下是在揭示明末军中的一个潜规则，把这种事情掀出来，他已经做好了挨板子的准备，没想到这位大人居然还赞赏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这位大人很不一样，很……很清新脱俗。

老朱一抬手，所有出列之人都回到队列中，扫视了一眼六万士兵，朗声开口：“第一，粮饷足额！”

“第二，抚恤到手！”

“就这两个要求，真的不高啊。”

老朱满脸感慨，就这样的要求，以明末的情况，大多数情况是满足不了的。

砰！

老朱忽然一脚踢翻高台的木箱，哗啦啦大量的银子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