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归一带头跨入了酒肆的木门。
“鹿瑶酒肆”有三层楼,一楼大堂设的是八仙桌,各桌已是坐满了酒客,酒香扑鼻,行酒令的,吆喝着干杯的,人声鼎沸,热闹得很。
各酒客见着姬归一、鹿昊、虎颇族长及几位族老,便赶忙放下了手中酒碗杯筷,起身行礼。
“归一先生,一楼嘈杂,请上二楼雅间。”鹿瑶说道。
鹿瑶姑娘在前,步履轻盈,身姿卓绝的领着姬归一众人上了二楼。
二楼以雅间为主,中间则设有讲坛,而讲坛下则是一排排酒桌而不是书案。
三楼则是鹿瑶姑娘最为尊贵、私密的地方,据说还没有哪位酒客能上得去。
姬归一也不进雅间,而是随意的在讲坛下的一张酒桌前盘腿坐了下来,神情自若中倒也不失文雅和落落大方。
众人一见,无人反对,各自便也纷纷找了个酒桌坐下。
五名醉汉也坐了,身躯有些不稳,参差不齐,却也能把持着端正不歪倒。
鹿瑶姑娘见着姬归一如此,两眼之中少了些娇媚,却多了几分端庄。
“鹿瑶姑娘,每人来一碗你说的那琼脂玉露吧?”姬归一看向鹿瑶,笑着说道。
“先生稍等,片刻就来。”鹿瑶姑娘笑盈盈的答道。
她柳腰轻摆,转过身去,面向楼下,引颈长呼:“二楼,九位雅客,各琼浆一尊。”
声音如莺歌唱,绵长而自带字正腔圆,别有一番滋味。
鹿瑶姑娘话音刚落,虎族公子虎宝峰便开腔问道。
“咦,鹿瑶姑娘,你是不是数错了,我们这可不止八位啊?”
鹿瑶姑娘转过身来,脸一正,看着虎宝峰轻笑着说道:“你们五位还想喝啊。”
“我鹿瑶家的酒,可不能让你们几个粗皮汉子当水般牛饮了吧?!”
鹿瑶姑娘说完,再次面向楼下,引颈长呼:“二楼,五位醉汉,醒酒汤一碗。”
“”
五位醉汉一听,目瞪口呆着,也忘了抗议,一脸凄然。
“哈哈哈好,鹿瑶姑娘想得甚是周到,他们饮用醒酒汤甚是适宜!”
姬归一情不自禁的笑道。
鹿瑶姑娘向着姬归一回转身来,柳腰轻摆,回眸一笑,顿时千姿百媚。
五位壮汉眼巴巴的看着姬归一,无语。
“”
而鹿昊、虎颇及其它六位鹿蜀族老们,皆自会心的满脸微笑。
三
不一会儿,从楼梯处上来几位清一色丰盈女子,她们各自双手托着木制雕花托盘,姗姗而来,里面分别盛着酒樽、酒杯、酒碗和一些肉脯、果珍。
“来咯,琼浆一尊,醒酒汤一碗。”鹿瑶姑娘一边将酒和汤分别放置在众人面前的酒桌上,一边如莺唱呼。
“归一先生,这尊琼浆名为琼池梅露”,采的是千年梅树花之露珠,经我祖辈之传承工艺一滴一滴精酿,再窖藏千年而成。”
鹿瑶姑娘跪在姬归一身侧,手持酒樽,一边往酒桌上的玉杯里斟酒,一边轻声莺语,介绍着。
“是的,归一先生,鹿瑶姑娘一脉皆是作酒大师,在原来阴山古域是数的着人物。”鹿昊族长也向姬归一介绍着。
“谢族长夸奖之词。”鹿瑶姑娘向鹿昊行了个谢礼。
而五位醉汉,看着自个儿面前就一碗冒着凉气的醒酒汤,再看向另九位桌上的琳琅满目和玉杯盛酒,心里顿时生无所念般低下了头,闭口不语。
“”
姬归一望着玉杯之中那如脂般透明而稠密的琼池梅露,闻着那绵长而悠远的酒之醇香,还暗含有清新之腊梅的淡香。
姬归一情不自禁的端起玉杯,先是凝望着,接着将玉杯中琼池梅露举到嘴边,再闭目闻着杯中之酒,脑海便已有千变万化之意境,最后轻轻的将玉杯之琼池梅露,尽数唅于舌下。
姬归一顿感心旷神怡,恍然间便已身处琼池边的腊梅之园,眼前尽是千树万树梅花开。
先是“梦断笛悲风渚,吹兰月淡烟村。空想暗香靓色,难招口口口魂。”,再有“为怕缁尘染素衣,冻痕封蕊放春迟。”
就在这时,整个二楼屋内,气温骤降。
众人眼前已是片片雪花轻舞,梅花飘坠,仿若突然间就身处寒冬梅园之中。
接着,从盘坐着的姬归一身旁的虚空之中,骤然出现了一枝、两枝、三枝梅花
转眼间,梅枝梅花便布满了整个房间
鹿瑶姑娘在旁细瞧着,芊芊手指轻轻的摘下一朵梅花。
凝神细瞧,梅花骨清香嫩,甚是旖旎。
她转眼痴痴的望着还沉浸在琼池梅露意境之中的姬归一,再放眼整个房内的飘雪和梅花点点。
鼻头一酸,不由得泪花点点,晶莹剔透,像极了她那晶莹剔透而无限向往着春意盎然的少女之心。
而姬归一却不知,他的身影已在鹿瑶姑娘心中深种。
许久。
他醒了过来,看了眼满屋的雪花和那一枝一枝梅花,再看了看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才欢然一笑,春意满面。
而鹿瑶姑娘看着姬归一那一脸的春意和笑脸,心如撞鹿,双眼迷离。
姬归一见着面前如痴如醉的鹿瑶姑娘,便轻声问道:“鹿瑶姑娘,再来一杯,如何?”
“”鹿瑶姑娘双眼之中尽是姬归一的满脸春意,没听着。
“鹿瑶姑娘?”姬归一轻轻的提醒着道。
“啊,先生唤我?”鹿瑶姑娘终于醒来,心慌意乱的问道。
“鹿瑶姑娘,再来一杯琼池梅露!”
“哦,好!”
鹿瑶姑娘双手有了微微抖动,强自镇定着心绪,才将琼池梅露斟入了玉杯。
姬归一一手拿起玉杯,仰头一干而尽,才看向各位,并说道:“干杯!”
鹿昊、虎颇及六位鹿蜀族老这才从意境中醒了,忙端起玉杯,喝道:“干杯!”
而那五位醉汉酒已经全醒了,可还在懵懵懂懂的,双眼迷离的望着姬归一,不是醉意,而是满脸的惊奇和诧异。
他们桌前的那碗醒酒汤,摆在那原封没动,还是满满一大碗。
这时,从木制楼梯上传来一道匆忙的“咚咚咚”的脚步声。
匆忙的脚步声中,又是一道充满着喜悦和惊慌的声音传来。
“鹿道然啊,鹿道然!你个挨千刀的,你婆姨生下了两个怪胎,你还在此饮酒作乐啊!”
这声音中的喜悦被惊慌的情绪拉扯着,传进二楼每个人的耳里时,已像是哭嚎。
众人的脸色不禁一愣,皆看向那道楼梯。
而鹿道然听着,猛地蹦了起来,酒桌上的那碗醒酒汤差点就倒了了干净,可他无暇顾及,双眼急切的看向那道上楼的脚步之声,却忘了起步往那声响处奔去。
鹿昊族长还是儒雅沉稳的盘腿坐着,但脸上也明显的有了紧张之色。
屋内梅花之境像虚境一般快速的垮了个干净,鹿瑶姑娘呆呆的看着那消逝的雪景,梅花,眼角含泪,一脸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