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机械厂宿舍大门前时,已经快六点了,两人一车骑行了将近两个小时,也扯着嗓子“嚎”了将近两个小时,李恺下车时,感觉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机械厂家属院的门头已经换了,由“安城机械厂家属院”变成了“安城重工家属院”,不过目光所及的其他建筑和格局,没有丝毫改动。
车费老黄只要二十块钱,说是回程车,给一半就可以,他从火车站拉活儿去富阳工业区的费用就是四十。
这个价格是低于“轿的”和“面的”的,出租车起步价是五块,两公里以上每行驶一公里,“轿的”是加一块二,“面的”是加一块,超过五公里后公里价还要涨。算起来“面的”到富阳山的费用都不止五十块钱。
再过两年就不行了,人力车的费用要提高一些。但是人力车不拉远途了,也算是与“轿的”“面的”达成了一种默契的平衡。
李恺给了老黄五十块钱,没再多给怕他误会有怜悯的意思在里面。
一路高歌,老黄的自尊心自信心和自豪感正在爆棚的状态,受不得这种“侮辱”。
三轮车是全景天窗,自然风降温,比那些“乌龟壳”舒适多了,这个价格很公道。
“黄师傅,阳光总在风雨后,等你儿子三年后考上个好大学,你们两口子就擎等着享福吧。困难只是眼前的。”
“借您吉言。咱不怕,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对,大不了他妈的从头再来。”
“对对对,去他妈的。”
“去他妈的。”
从门卫室帮老黄的将超大号罐头瓶子灌满水。一路走来,俩人足足灌了五大瓶子水,还都是自来水。
现在还没有随处可见的瓶装纯净水,那些含糖的饮料也不适合暴汗狂歌后饮用,伤嗓子。
“雄赳赳,气昂昂,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
我们工人有力量,大不了老子他妈的从头再来。”
老黄悲壮的高歌着离去,饱含着一往无前的精神力。
下岗潮终究是要到来的。
“悲催的而充满斗志的一代人。”李恺看着老黄远去的背影,低声感慨道。
……
前世不知从何时起,数不清的“咸蛋”闲得蛋疼砖家,说八零后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末出生是最悲催的一代人,说他们出生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小时候赶上了计划生育,没有兄弟姐妹;上小学时大学免费,还发生活补助毕业包分配;等上了大学,大学却要交学费了,而且毕业就是失业;还有什么高攀不起的房价,摧毁爱情的天价彩礼,似乎都是在针对八零后。
其实呢,相对于五零后四十年代末到五十年代末出生,这些砖家的哀嚎,如同琼嬷嬷《一帘幽梦里的那句尿碎三观的台词:
“绿萍,你失去的只是一条腿,而紫菱失去的,却是她的爱情啊。”
孽畜,非人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