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子青年看了那位女生一眼说:“我们五个都是本县人,对各村的情况都知道一点,各村所处的位置和自然条件不同,是有很大差别的,我们都只干两年,谁也不愿选最差的村。徐同学,你是外地来的,应该不是来战天斗地的,只是来搞支医服务的,还是选个好点的村吧。”
徐天宇能感受到这个高个子青年是一片好心,连忙点头说:“这位仁兄说得有道理,谢谢提醒,不过我也不知哪个村好,哪个村差,不置可否给予指点?”
高个子青年说:“谈不上指点,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全县最差的三个村,只要有这三个村中的任何一个村,你都不要选,否则你这两年吃饭都成问题。”他说完,还递给了徐天宇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三个村的村名。
徐天宇接过看了一眼之后,就塞进了裤兜里,当他抬头看看高个子青年,正准备说话时,外面进来了两位女同志。
其中一位年轻的女同志先开口说:“各位同学,请坐好,这是肖副局长,来给你们安排工作。”
那位年长一些的女同志,也就是肖副局长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招呼大家都坐下,她自己却站着说:“同学们,首先我代表县政府县人社局,欢迎你们自愿投身到农村支教、支农、支医和扶贫工作中去,愿为改变农村落后的面貌而奉献自己的青春。今年到我县开展三支一扶服务的是六人,现在都到齐了,为了节省你们的宝贵时间,我宣布提前进行选岗,确认岗位之后,你们今天下午或明天上午就可以到各自的岗位上开展工作了,后续事务我们都安排了专人去接应你们,请你们放心。下面开始,先请第一名徐天宇选岗。”
在肖副局长讲话期间,那位年轻的女同志已经把需要公开的内容都张贴在了墙上,当她查验了徐天宇的各项证件之后,对徐天宇说:“你是第一个选岗的,在所列的村中,你可以随意选择一个村,你确认以后在登记表中签名,以后是不允许更改的。好了,你可以选了。”
徐天宇看着各个村名,高个子青年列出的三个最落后的村都在其中,他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其他五位,然后一字一句地说出了全县倒数第一的村瑞福村。
大家听了都是一愣,特别是那位高个子男青年更是吃惊不已,徐天宇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微笑着在确认表中签上了自己的大名。他刚一落笔,肖副局长就带着鼓掌,大家都跟着鼓起掌来。
徐天宇选过之后,下面五人的选择就容易多了,他们好像早都确定了目标,连想都不用想就选好了,但却没有人选剩下的两个落后村。
整个选岗持续了半个小时,然后又都签订了协议,这才各奔东西。
徐天宇自认为人社局还要组织简短的培训的,结果也没有安排,看来一切都得靠自己摸索前进了。
正当徐天宇最后走出小会议室时,肖副局长也紧跟几步叫住他,徐天宇转身看着肖副局长说:“肖局长还有什么需要吩咐吗?”
肖副局长语重心长地说:“小徐呀,你是外乡人,可能对我们安剑县还不太熟悉,你今天选的可是全县最差的一个村,你要加倍努力啊!”
徐天宇苦笑着说:“这没关系的,既来之则安之,我会安心开展工作的,不会让领导和村民失望的,两年后也不会带着遗憾离开的,请肖局长放心吧。”
肖副局长拍了拍徐天宇肩头说:“好样的,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她说着,又停顿了一下说,“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到村里去?”
徐天宇看了看天说:“我想现在就过去,不知交通可方便?”
肖副局长摇了摇头说:“瑞福村我也没去过,具体方位我还真说不好,反正听说很远,离县城有七八十公里,现在坐公共汽车去,估计到村里天也就黑了,还是明天再去吧。”
徐天宇笑笑说:“谢谢肖局长的关心,我还是想现在就去。”
肖副局长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忘记告诉你,瑞福村属于靠山镇,你还需要到镇委组织部报个到,才能到村里去,如果你今晚先到镇上住下,明天再去村里就更方便了,如果镇政府有人能陪你一起去就更好了。”
徐天宇点点头说:“那太好了,谢谢肖局长的指点,我现在就去靠山镇。”
肖副局长与徐天宇握了握手说:“你现在去也好,你到县汽车站坐到靠山镇的车,下午两点和四点各有一班车呢。”她说完,正想转身时,又对徐天宇说,“噢,还有,瑞福村的扶贫队长是县卫计委的陆云龙,我来给你联系一下,他对瑞福村情况熟悉,看看他可在县城,他有私家车,叫他送你一趟。”她说完就拨通了手机,说了几句话就挂机说,“陆云龙现在在靠山镇,他在镇政府等你,那你去吧,记得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县人社局找我。”
徐天宇再次鞠躬,又连说谢谢,然后转身走出人社局办公楼,很快就踏上了下午两点去靠山镇的客车,经过一路颠簸,五十五公里的山路,跑了近两个小时,看来这里的基础条件确实不咋地,不管怎样,徐天宇还是平安到达了靠山镇。
靠山镇是个不大不小的地方,也是一座典型的山区古镇,地形非常独特,四面环山,周围山峦起伏,环抱一片小平川,方圆约两平方公里。这里居住着五千多户人家两万三千多居民,四条六米多宽的青石板路,“井”字形横贯东西南北。地方虽小,但地处要冲,所以还是蛮热闹的,这里据说很有灵气。在大秦国成立以前曾经是古代王公贵族的陵墓首选位置,所以经常有一些文物贩子,阴阳先生出没。从秦汉到明清时期,这里一直是军事要地,山外有防御工事和烽火台,山内有护城河,四米宽,两米多深,河岸用青石垂直砌成,护城河直接引入清水河水,护城河内侧有护城墙,墙下有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城门前护城河上有双拱石桥,这些都保存完好,已被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解放后,这里先设为靠山镇,后来改称公社,七十年代末又改为区公所,辖六个小乡政府,其中就有瑞福乡。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撤区并乡时,又调整为靠山镇,辖22个行政村,其中包括瑞福村。这里是靠山镇政府所在地,也是靠山镇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不仅有七站八所,还有医院、小学、中学和国家粮库。这里更是商贸重镇,每逢大集之日,十里八乡总有万人云集在这里交易,热闹非凡。靠山镇给人的第一感觉就像是来到了一个水乡小镇,古朴的民风,明清时代的徽派建筑,灰瓦白墙,袅袅炊烟,再加上山区特有的那股新鲜空气,一切的一切,都让人忘记了旅途的疲惫,流连忘返。
徐天宇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游览观景,他下了车,就直奔镇政府了,好在陆云龙也在,两人很快办完报到手续,就由陆云龙开车向瑞福村驶去。
陆云龙是本地人,家住县城,他爸爸在县城是小有名气的建筑公司老总,也经营房地产和建材,特别是乡镇的公共建筑,多数都是他爸爸的公司施工的。所以,陆云龙经常帮爸爸到乡下打理工程项目的相关事务,一来二去的,他对安剑县辖区的每个乡镇就都比较熟悉了。
瑞福村地处县城西北边陲,三省交界处,距离县城有一百七八十里,就是到镇上,也有六七十里地。
车子很快驰入乡镇公路,路面窄,车速也慢了下来。
“你不是我们本地人,怎么想起跑到这偏远的农村来。”陆云龙边开车边说,“在农村这个地方,条件太差,病人太少,你会感觉没有用武之地的。”
“我是学中医临床的,在城里也没有什么市场,所以想到农村来碰碰运气。”徐天宇坦率地说,“我本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愿受人约束,如果我到县乡医院,那就成了主力军,就有可能一天到晚二十四小时连轴转,这我可受不了。与其干不了辞职,不如现在选个自己说得算的自由差事,想干就干,想玩就玩,那多逍遥快活。”
“你要这样想,那我就无话可说了,但你还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陆云龙无奈地说。
“吃苦我倒不在乎,关键是能否获得临床经验。”徐天宇笑笑说,然后又停顿了一下问道,“陆老兄是在卫生部门工作,那我想办理行医手续,不知要怎么办?”
“这个交给我就行了,我会尽快给你办好的。”陆云龙郑重地说,“其实,我和你是校友,我也是省城医学院中医学中药专业毕业的,比你早离校几年而已。”陆云龙稍稍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徐天宇,继续说,“我毕业后正赶上县卫生系统招考公务员,被录用就到了现在的卫计委工作,当了个副主任科员,现在又被单位选派来搞扶贫。我是六月初来的,也就一个多月时间,对村里的情况还不是完全了解,你来了正好,刚才在镇组织部领导也说了,你既是村医,也是村长助理,是名副其实的大学生村官,那我们正好一起把瑞福村的扶贫工作也抓起来,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你看怎么样?”
“可以,我会尽力的,互帮互助嘛。”徐天宇笑着说,“不过,我对扶贫工作可是门外汉,老兄可得多多指点才是,这可是一项重要任务,不能跑偏了,要干就一定得干好。”
“你这样一说,我也有信心了。”陆云龙高兴地说,“我来瑞福村初步了解了的村情村貌以后,也是一筹莫展,不是我不想干,是找不到突破口,这里的条件太差了,村干部也不给力,我真不知从何下手。目前的瑞福村支部班子不健全,没有村支书,村委会是健全的,去年八月换届改选的,这都干一年了,各项工作都在全镇倒数,扶贫这么重要,村两委班子成员都没当回事。我虽然是扶贫队长,可我在村里却找不到合适的住处,村委会也就几间旧房子,我只好让单位出钱在镇上租了一间房屋。村里最让人头痛的就是没有路,一到下雨天就出不去进不来的,唉,这个村简直让人无语了。”
两人说着,不知不觉车子已到了瑞福村的村口。
下车一看,徐天宇的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座房屋星罗棋布,绿树成荫的美丽村庄赫然出现在面前。村子四面环山,两条溪水从村庄两侧穿流而出,在村前又交汇形成更大的溪水流向远方,好一派田园风光。
徐天宇惊叹之余转头对陆云龙说:“好美的村子,这就是瑞福村?”
陆云龙连连点头说:“是的,瑞福村到了。”
徐天宇喜不自胜,他根本没想到这个全县最落后的村,原来是这么古朴的山村,说不定他还真到了一个能让他梦想腾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