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贝副院长在六点钟来叫他们参加晨礼时,程知行已经醒了。他们一起参加了修道院的第二次早祷,程知行依然是那个不信教的人,他参加只因为睡觉前阿贝副院长告诉他早祷结束后有免费的早餐可享用。
佩德罗也参加了早祷,程知行对此很吃惊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西班牙人主动早起。
索菲亚同样参加了祷告,不过在天主教神父诵念经文时她显得有些漫不经心,随后早餐时她更是因为截然相反的十字圣号画法引来侧目。好在阿贝副院长主动忽略了她的不寻常,剩下的修士修女也就不再过问。
吃早饭时他们又遇到了保罗修士,年轻的保罗看到索菲亚后眼睛亮了起来,他主动坐在了程知行与佩德罗的中间修道院的禁律不允许修士和异性接触热情地与隔了一个座位的索菲亚交流起来。
保罗以自己的英语不太流利为由,主动请求坐在对面的索菲亚帮他翻译。
他告诉他们过去修道院的修士每天要做五次祷告,但自从审判日法国人将“白夜”称为审判日发生后,每日的祷告的次数减少到两次,除了重大节日外,他们只做晨礼和日祷。
说到不用每天三点起床做礼拜时,保罗庆幸地笑了。
程知行发现这位年轻的修士不如他想象中那么虔诚守规矩身为一个修士居然还想着在上帝面前偷懒。
吃过早饭,保罗便被阿贝副院长喊走去清理礼拜室了,直到商队到来他们都没再见到保罗的身影。
阿尔勒的商人在13:00走进了圣吉尔镇,他们开着一辆没有车顶的平板小货车,车头引擎盖的位置竖着一根粗大的金属烟囱,烟囱顶部冒着白烟,司机就坐在烟囱的左后方,他右侧上坐着一个手持自动步枪的年轻武装人员,后面装着货物的货厢上坐着另一个武装人员。
小货车前进时发出尖细刺耳的噪音,听着像老式火车拉汽笛。
车子停下来后,坐在副驾驶上的武装人员笑着和阿贝打招呼,手舞足蹈的动作似乎正在交易,索菲亚跟在副院长边倾听。那个年轻人注意到了她,和年轻的保罗神父一样,他翠绿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带着荷尔蒙味道的复杂情绪。
在他们谈话时,司机打开了烟囱下一扇不起眼的小门,一个镇民推着满满一车的泥煤走到车前,司机从车底拿出一把铲子,将泥煤填入锅炉中。
“哦,上帝,那是一台蒸汽动力的车。”佩德罗抱着手在程知行身边感叹,“他们可比托莱多那些商人有本事多了!”
程知行点头赞同佩德罗的话在阿兰胡埃兹,他看到过背着包的商人,看到过推着自行车的商人,看到过拉着牲口的商人,但他从没看过有商人开着车来,还是一辆后天改造的蒸汽车。
在他们对小货车大惊小怪时,阿贝副院长已经和商人达成了交易。程知行听到索菲亚在叫他们,他们走过去,阿贝副院长用英语告诉他商人同意带他们去阿尔勒。
商人名叫丹尼斯勒内。
丹尼斯是个二十出头的英俊小伙,拥有一头浅红色的短发和翠绿的眼睛。他听说他们从西班牙来,好奇与兴奋多过质疑,他友好地向他们伸出手,还问他们带来了什么好货。程知行说他们有三条高级香烟和几瓶高烈度的蒸馏酒那是他们在翻阅比利牛斯山时击退强盗缴获的,事实上他们准备售出的商品大部分都是从袭击他们未能成功的死人身上收刮的。
丹尼斯一听到烟酒就眼睛发亮,他说这正是他们所需要的。
阿尔勒的商人在15:00装好了所有的货物,索菲亚、佩德罗带着拉戈和丹尼斯的伙伴一同坐在货厢上,程知行则骑着弗朗哥拉着巴科跟在车尾。
在阿贝副院长的目送下他们踏上了前往阿尔勒的道路。
他们再次经过了昨天与阿贝相遇的地方,接着他们来到一个丁字路口,索菲亚注意到了一条岔路上熟悉而斑驳的黑色沥青,她看了一眼程知行,发现他也正在仔细观察那条沥青路的颜色那就是她昨晚目睹处决发生的路。
索菲亚问丹尼斯的同伙那条路通向哪里,对方告诉她那条路通向阿维尼翁。丹尼斯的同伙是个年轻的金发小伙子,面对索菲亚时他有些害羞,他默不作声地低着头,总是用余光偷偷地去看这位会说法语的“西班牙姑娘”。
经过那个丁字路口后,他们继续前进了一个小时,接着他们抵达了审判日后的法兰西首都阿尔勒。
阿尔勒和小镇圣吉尔一样笼罩在一片绿叶的海洋中,这座城市的规模比圣吉尔大许多。街上行走的有男人、女人和小孩,屋檐下坐着乘凉的老人,远处街角拐弯的地方也能看到猫狗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