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梁又中一拳,鲜血瞬间喷出。张德胜抱着脑袋惨叫连连。
给韩百户报的信?那是俺们冤枉他了?帐内之人不禁面面相觑。
朱国瑞也不由得暗怪自己鲁莽。
他缓和了一下口气道:“那你除了见到韩百户,还曾经见过谁?”
“没有了!俺出门不久就看见韩百户在陪指挥使巡营。然后”张德胜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你们凭什么冤枉俺?”
看来是真的冤枉他了。看着痛哭流涕的张德胜,朱国瑞感觉脸上直发烧。
张德胜是新附军从流民中抓来的壮丁,平时就经常被其他兄弟看不起。如今受了天大的冤枉,他内心中的委屈全都爆发了出来,抱着脑袋痛哭不已。
见他哭得死去活来,于心不忍的众兄弟赶紧纷纷劝说起来。
“好啦。是俺们错了!咱这不是怕有奸细吗?”
仇成臊眉耷眼地凑到他面前,替他擦着脸上的血迹。张德胜这才逐渐止住了哭声。
大约半柱香后,帐帘再次被人挑起。韩百户从帐外探进了脑袋,笑呵呵地冲朱国瑞道:“十七,张德胜晌午的表现不错。要不是他来找俺报信,你们差点让探马赤军给找茬祭了旗。”
听到他的声音,赵家兄弟赶紧挡住一脸伤痕的张德胜。
“娃娃呢?怎么没看见他。”韩百户好奇地左右看看。
好在帐内光线昏暗,他才没能发现满面泪痕的“娃娃”。
“他尿尿去了。”
赵家兄弟挠着脑袋,一脸憨笑,努力让自己显得人畜无害。
“回来替俺夸夸他。”
虽然觉得两人有些古怪,韩百户也没想继续深究。他收起笑容,叹了口气道:“十七啊,上半夜巡逻完,你们好好睡会。俺也没啥要说的了,都自求多福吧”
摇了摇头,他嘬着牙花子转身出帐。
“谢六哥!”朱国瑞带着弟兄们躬身行礼。
“对了!”
走出帐外的韩百户忽然回过头来道:“今的事是让你赶上了,别多想,也别多管。你就安心等着接俺的班吧。”
说完,他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向自己的大帐走去。
看来是有人要算计韩百户。朱国瑞恍然大悟。
其他兄弟顿时也都明白了过来。
仇成一跺脚,晃着小脑袋道:“俺看,准是郑兴祖那个孬子撺掇蒙古人来闹事。”
“说得有理!”茅成抚着虬须点点头道:“郑兴祖一直想干掉老韩,抢走副千户的位置。他又正好能跟蒙古人说得上话!”
郑兴祖是谁?朱国瑞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穿越以来,他基本只跟自己百户所的人打交道。连千户武志刚都没怎么见过。
不过武千户轻易也不出帐篷。他是军中宿将,又嗜酒如命。只要没有战事,他就一人躲在帐篷里饮酒,根本不过问军中之事。这也是副千户阵亡后,指挥使急着让韩百户上位的原因。
正在他想问又不好问的时候,赵德胜替他问了出来:“郑兴祖是谁?”
“全椒人,在另一个百户所当百户,跟咱一样隶属武千户。”仇成面带不屑地解释了一下。
茅成在一旁补充道:“他跟汉军世袭千户刘胜走得近,早就跟蒙古人眉来眼去了。”
原来如此。朱国瑞这次算是彻底捋清了线索。
今天的闹剧,无非是狗血的职场剧情。郑兴祖想假借蒙古人之手,在武至刚的千户所闹出点动静。而出事的伙房恰巧归韩老六负责。如果事情闹大,韩百户肯定难逃处罚。
至于郑兴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挤掉韩老六成为副千户的候选。
大元都要完了,你们可还争个什么劲!朱国瑞觉得这些看不清大势的人真的很无聊。
见张德胜又开始小声抽泣,他赶紧深鞠一躬道:“娃娃,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娃娃,俺弟有点傻。你要想不开,就打俺几下好了!”赵德胜觍着脸冲张德胜挤眉弄眼。
“俺的命咋这苦嘞!”终于沉冤昭雪的张德胜不禁再次放声痛哭起来。
“别哭!”
赵端突然站到他面前,紧绷着黑脸大喊一声。
作者题外话:注:文中提到的“番生”和“孬子”都是安徽方言。“番生”指放着好日子不过的人。“孬子”是指人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