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大事,在下不敢与闻。可庾公言辞如此激烈,却是让浩大失所望。”殷浩看了也是连连摇头。
王导见殷浩还不肯开口,脸上掩饰不住失望之色,叹了口气道:“老夫既然给你看了信,那就索性和盘托出吧。”
“朝廷迁播江左以来,老夫参与了全部的过程。”王导倒不是在倚老卖老,而是他的确的确有资格说这话。
“几十年来,无数人走了又来,来了又走。可老夫始终屹立不倒,渊源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用殷浩来猜,陶旭心中都跟明镜一样,还不是左右横跳耍滑头么。
王导也知道殷浩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嘿嘿一笑道:“不怕渊源你笑话,也不是老夫倚老卖老,而是朝廷真的穷啊!”
老头子叹了口气,开始卖起惨来,从东晋建国开始得不到江东土著士族的支持,一直讲到苏峻之乱,老头子的口才当真不是盖的。要不是殷浩始终绷着脸,差点也一起和他哭了。
“如今,豫州在我侄(王)允之的掌握之下,江北诸流民帅则在道徽(郗鉴)的掌握之下,有此实力,朝廷才勉强和元规(庾亮)的荆江两州持平。老夫已经油尽灯枯,道徽也是年近七旬的人了。他若是一走…..唉!”
一旁的陶旭也是听的有些心酸。想当初五马过江的时代,琅琊王氏一门五侯,三人出镇地方,王敦更是不可一世,以一己之力逼迫晋元帝差点退位,何等的嚣张。可短短数十年,风水却转到了庾家这一边。
庾氏一门除庾亮坐镇武昌,总摄荆江二州外,庾怿即将出镇梁州,庾冰坐在建康的大后方,会稽郡,庾翼坐镇半洲(今江西九江),对建康形成了合围之势。
倘若王导稍有退让,王氏一门都要面临灭族之祸,可偏偏琅琊王氏后继无人,后辈子侄中竟无一人可以出来执掌中央。
现在,殷浩就是王导的救命稻草。
“郗公是什么态度?”殷浩终于开口了。
根据陶旭有限的知识,郗鉴和琅琊王氏也是姻亲关系。大名鼎鼎的书圣王羲之娶的正是郗鉴的女儿,所以在庾亮咄咄逼人的攻势下,郗鉴依然坚挺的站在王导这一边。
“道徽(郗鉴)自然是站在老夫一边。庾元规如此迫不及待,便是要篡权夺位的先兆啊!”王导耐心的劝说道,“可道徽身体也越来越差,恐怕也是….唉。”
殷浩微微一笑,机会终于来了!
“既然如此,司徒大人更该早日布局,安排好后事啊!郗公以后,谁人可主京口?”
“庐江何充,现任丹阳尹,渊源以为如何?”
即便是殷浩,此刻也不得不佩服老头子的圆滑了。
何充的母亲是王导妻子的姐姐,同时何充的妻子又是庾亮的妹妹。有了这两层关系,哪怕是庾亮都没有反对的理由。
“何次道谋远而忠贞,夷旷有余而经纶不足。任以中枢继司徒大人之职位则可,任以方镇兵权则嫌不足!”殷浩连连摇头。
“正要参考渊源的意思!”王导抱拳请教道。
殷浩回头瞥了一眼陶旭,随即道:“襄阳周抚,乃是梁州刺史周访的儿子,忠诚勤勉,才能卓著,又是久在军中。听说他在襄阳久受庾元规的排挤,司徒大人何不升任他来都督青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