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即是学宫的宫主,最高的长官。
这样的人物讲话,不是先该用古文声明要义,间歇饮过后,再谈谈自己的想法么?
这就直接闷了?
讲师们对此倒是很习惯。
范牙与韩孙交换过神色后,这便朗然道。
“我是学宫的司业,范牙,此次清谈由我主持。
“过程中,诸位可以私谈,不大声扰乱即可。
“那么第一件事,是确定几位学士的老师。
“先请3号学士起身,介绍自己掌握的知识,说明现在有无学派和老师。”
全场木讷。
进入流程太快,有点反应不及。
但3号谢长安,那个位列次席的高个子马脸青年,还是立即站了起来,快速整理好思绪后躬身道:
“学生谢长安,齐国人。
“自幼学习医家之道,志亦在此。
“然学生愚笨,距离医家先贤所说的‘愈己,救民,济世’,还有很远的距离。
“学生曾在多位老师的门下学习,现已出师。”
听过他得体的介绍,学博们都颇为满意。
在正式收徒之前,这样的介绍是很有必要的。
像这样简单了解一下,确认与弟子志向相融,才好让老师站出来正式收徒。
不然老师贸然起身,结果却道派错位,大家都会很尴尬。
随着谢长安的介绍结束,一位面容温雅的白衫女学博无缝起身。
“我是医家·药道的母映真,略懂问症调药之术,武德平平,不足为谈,你愿意来我这里学习么?”
不说谢长安,檀缨已远远点头了。
愿意啊,这肯定愿意啊!
无论是相貌还是声音,这位老师都一定是位温柔的大姐姐。
这面色与气质,必是精通身体调理,又有琼浆玉露滋润。
跟她混这日子能差喽?
至于武德平平,大概也只是谦虚吧。
果不其然,谢长安当场就是一挺,躬身行礼道:“学生受宠若惊,感激不尽!”
母映真笑着回过礼后,便理好了纱裙,请谢长安一同落座。
随后,范牙叫出了第二位学生的序号,继续流程。
眼见收徒如此顺利,场面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既然范牙说了可以私聊,檀缨这便与嬴越道起了悄悄话。
“越啊,这个师徒关系,怎么感觉是内定好的?”
“不是的。”嬴越忙摆手道,“母学博先前只看过谢长安的论卷,并不知他本人的志向,这才要请谢长安自我介绍,母学博确定合适后,才好亮身收徒。”
“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我现在是没那么信你了。”檀缨摇头笑道,“之前你还说王室自会入选,名次怎么也不会太差,但按那白丕老贼所说,那不是打点才会有的结果么?”
“啊……嗯……或许吧。”嬴越自己也苦笑道,“只是我……即便想要打点,怕也撞不出什么门道。”
“这不刚好证明了你的真才实学。”檀缨握拳道,“可要想好自我介绍,等等老师叫到你的时候,别慌不择言。”
“不可能被叫到的……”嬴越苦笑摆手道,“我能末位入选已知足,哪里还敢有妄想。”
正说着,一个熟悉的,清脆的,又毛茸茸的声音远远传来。
“学生……姒青篁,越国人。
“曾拜入卫磐子门下,习冥思之道,现已得道出师。
“然天下道路万千,学生愚钝,至今尚未明道。
“嗯……就……就这些了。”
姒青篁当众说话,本就有些羞耻。
偏偏此时,对面的学博们一个个都笑了出来,虽然面容都是慈祥的,但好像确实又是在讥笑她。
姒青篁见状,更是羞得深深低头,目不敢抬地打量起自己的裙袜,以为是哪里出丑了。
唯独范牙没有笑她,只一如往常说道:
“姒学士不必惊慌,老师们并无恶意。
“只因你刚刚口误,将‘出师’说成了‘得道出师’。
“这两字之差,可是大有所别的。
“试想,你若已在卫磐子门下得道,又何苦千里迢迢来此求道呢?你这个年龄得道,卫磐子又怎么能容你出师呢?
“老师们是因为这件事才笑的。
“紧张出错是人之常情,你大可不必自责。”
“司业教诲的是……”姒青篁更深地低下了头,却又瑟瑟轻语道,“但学生……并未……并未有口误。”
???
瞬间,场面静了。
学博们脸上的笑容也凝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