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这是大女儿的。她现在可了不得了!自家公司都看不上,非说世界前十的公司才有资格请她。今年谈了个朋友,说实话,我觉得还没我帅!”
“这是小女儿的,她现在在荒漠科考,条件很艰苦。今年5月份结婚,男方挺好,有礼貌,儒雅斯文的很。”
“这是我的,我给你多烧点。两个亿够不够?哈哈,跟你说,我偷偷资助的胃病研究所今年已经将术后生还率提升到90%了!有时候我就在想啊,要是……如果……”
说着陆尘鼻尖发酸,面前白雪一滴滴消融——
陆尘和童知夏是大学同班同学,其实一开始陆尘并没有关注到童知夏,那时的她还是个农村丑小鸭,总将脑袋埋在头发里,在班上几乎是透明人。
而陆尘活力健谈,组织能力强,一张嘴能掰成两瓣说,身边仰慕的女孩子自然不少。
大学四年,陆尘竟不记得她。毕业前夕,陆尘家道中落,没有赶上去M国的那班飞机,留在国内一家狡兔三窟。
“那时候真难啊!”陆尘点燃烟,一边组装帐篷一边回忆。
真正认识童知夏,是毕业后某天她在天桥摆摊卖袜子。
那时,童知夏不知不觉已经小荷露尖角,初开容颜。本意欲妩媚的柳叶眼在她脸上却显得出奇的清纯无辜。
起初陆尘压根没认出她来,买了两双袜子还顺带调侃她好漂亮要不要加个好友。哪知被她一口喊出名字。
懵逼之间城管驾到,陆尘想也没想就帮她收摊逃跑。
那天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两人踩到泥坑摔成个大花脸,袜子也在逃跑中散落一地,为这窘境大眼瞪小眼,紧接着没心没肺地大笑着。又扶起童知夏,回头帮她一双双捡起脏了的袜子。
翌日,陆尘出现在天桥上吆喝:“都来呀!全部都是洗好的袜子,直接穿不用洗了啊!”
青年摇晃的臂弯,脖颈微鼓的青筋,脸部自然的笑脸。仿佛成了一束光,照进童知夏的人生。
两人顺理成章地走到一起。
可彼时陆尘家道中落颓败不堪、白月光远渡重洋。
人在最落魄最自卑之时,往往作困兽斗,没在一起多久就开始没道理的发脾气。
可她不离不弃,蹑手蹑脚笨笨地,一直跟着陆尘。
陆尘发飙,她不语,只是盯着他,帮他拍干净肩头上的灰尘。
陆尘醉酒,她不怒,只是抚着头,帮他接水漱口帮他打扫。
家庭已到最危难时刻,讨债人套路无穷。老爸老妈陆尘分开躲债,而陆尘似乎良心发现,故意刁难她,想让她赶紧离开自己,远离是非。
“我喜欢的一直是李可晴,我要去M国找她!”
“你走啊!我烦你了行不行?别黏着我了!”
那夜陆尘和大学室友喝的酩酊大醉,室友红着眼眶说:你以后绝对会后悔,但够爷们儿!这回她肯定走了。
没曾想凌晨回到住所,童知夏笑脸洋溢,伸出手攥着几百块:“呐~给你。”
陆尘愣了。
“我卖了奶奶给我的镯子,你先用。”
“债肯定能还完的,我呐,实习教师工资有2200,今天又接到一个家教兼职,每天能有100块!”
或许是借着酒劲,或许是被拆穿窘境,陆尘恼羞成怒地捏着童知夏的双肩问:“我对你这么凶,为什么不离开我?”
童知夏不语,只是摇摇头。
“不说是吧?那我们结婚好不好,我欺负你一辈子!”
“好。”她只说了一个字,泪光里满是明媚——
24岁举债结婚,共同奋斗。
26岁诞下大女儿,家庭清掉负债。
28岁诞下小女儿,家庭情况好转,陆尘存了小十万的款子。当时就发现她有胃炎,但童知夏死活不肯医。
30岁,陆尘即将发迹之刻,童知夏开始胃出血,大面积创口,从急性进医院到白布遮头,仅仅半月时间。
“我总是会做梦,梦到医院,梦到太平间。要是那时候没怀二宝带你去医院,说不定你就不会走了。”
陆尘支棱好帐篷,泪眼迷瞪,铺一块小毯子垫在屁股下,拉开反面拉链,露出墓碑。
寒风刺骨,陆尘却一点都不觉冷。
人间阴魂萦绕,但她是人间阳雪,一个好到让鬼都能绕道走的女孩,有她在,陆尘不怕。
盘腿而坐,陆尘带来白酒,铺好毛豆,给她倒了一杯:“你在下面应该胃好了,能陪我喝一杯吧?”
“呵,算了,你从来不喝酒。”
陆尘自己眯了一杯酒,畅快地叹了一声:“你猜那捧白菊花是谁送来的?”
“你肯定想不到,那是我发小送来的。对对,就是我跟你提起的李可晴,她回来了……”
吧啦吧啦说了半小时,陆尘摸烟,才发现竟然空了。
“老婆,你等我回来继续跟你说哈,我下山买包烟去。”
陆尘钻出帐篷,头戴矿灯一扫,才发现满天星倒了。
“小气的很。”陆尘去把它扶起:“才说别的女人两句,你就不乐意了?”
刚扶起没几秒,又斜斜地倒下。
“不扶了!”
小老头陆尘哼哼地生着气,转身小心翼翼地往下走,路有些凝冻,风一刮酒意冲鼻,脚后跟突然打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