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夜幕降临,下河村十户里已经有八户熄灯歇下,村子里静悄悄的。
夏瑾自打从银楼出来便沉默不语,静谧的目光中有田秀英看不懂的森然泠冽,自打进了下河村就变得更加寒冷。
田秀英也不好多言,她对下河村还算熟悉,只赶着牛车直奔张春莲家。
张春莲此刻并没有睡下,正蹲在地上就着昏黄的烛火编鱼篓。她家里还有一个独身的老爹卫氏,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烛台里燃着的蜡烛头忽闪两下即将熄灭,张春莲忙起身换了一根新蜡烛,又蹲回到地上打算继续编鱼篓。
这时就听东屋传来老爹卫氏略有些沙哑的声音,“春莲呐!别编了!黑灯瞎火的,早点睡吧!”
“爹,你先睡吧!我把东西收拾收拾,这就睡了。”
“哎!”卫氏答应一声,就听院子外边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春莲你去看看是谁来了,这么晚来定是有什么急事。”
“嗳!”张春莲转身去开门,走到院子里就听到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在院外想起。
“春莲姐,我是夏瑾,来请你去帮我们家做些木工活。”
“是夏瑾妹子来了,真是难得的稀客,快进来。”张春莲一听是夏瑾,忙快步去开了木门,热情的将她们二人迎进了屋。
“你可是韩华亭的女儿韩云瑾?”卫氏一看到夏瑾的模样,便上前有些激动的抓紧了她的手。
“爹,您认错人了,妹子不叫韩云瑾。”
“我不会认错的,她跟她娘一样的朱唇杏眼,粉面桃腮。她们母女俩长的极为相似,都是女人当中少有的端庄秀丽模样。”他又问夏瑾,“你爹是不是我们下河村的大夏氏?”
夏瑾点头,“我对我娘的事不是很了解。”
“也难怪,你娘的身份是我们下河村和你们李家村的禁忌,说不得,说了会招来祸事的。”又转头嘱咐张春莲,“你认识的人多,伸把手帮帮你妹子,把她在下河村的地给卖了折成现银带走,何苦让那没人味的刘老三一直霸占着。”又转过头来,殷殷的嘱咐夏瑾:“拿着银钱去家近便的地方买些好地,你打理方便种着也便宜。”
卫氏的目光和善,言辞恳切,一看就是位心善的慈父。想来与本尊的父母也有些来往。
夏瑾忙一一应下。田秀英则安静的坐在一旁。
“人老了就有些精力不济,你们聊你们的,我先去睡了。你们今晚就在这安心住下,山林里有虎狼出没,赶夜路太危险。”又嘱咐张春莲招待好客人。
卫氏看出夏瑾还有重要的事要跟春莲说,主动避回了东屋。
三人忙起身相送,被卫氏摆手推辞了。
西屋里夏瑾郑重的向张春莲作揖行礼:“我今日这么晚来叨扰春莲姐,实是有事相求。”
“夏瑾妹子有什么事能用上我的,你只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绝没二话。”张春莲豪爽的拍了拍胸脯笑道,又沏上来茶水,三人并排坐到了土炕上。
夏瑾直言不讳的把想请她帮忙处理土地的事和今日听到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张春莲的目光越加凝重,勾着手指绞尽脑汁的想着法子。田秀英满脸惊诧的望向夏瑾,没想到她身上还隐藏着这么复杂的事情。
此时的夏瑾目光沉着,面容冷峻,有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冷静自持,有种事无不可对人言的洒脱,又很有魄力,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自信稳妥。如此重要的事情,夏瑾丝毫没有回避她的意思,对待她和张春莲就像对待推心置腹,可以两肋插刀的朋友。她就那么放心她吗?她就认定了她会是良友而不是仇敌?
也许这就是她的不同之处吧!能润雨细无声的渗透到每个人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让人对她改观,从而喜欢她,亲近她。
田秀英忽然发现她并不了解夏瑾,甚至第一次承认她不及夏瑾良多。
朋友!
多么陌生的字眼,却该死的让人打心底里感到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