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昭挥袖离开后便重新转到甬道,继续欣赏东园景致。
“张贤弟,你慢些,等等我。”身后叶斐然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张昭无奈只好站定,待叶斐然走近,两人这才重新上路。
“没想到,张贤弟的口齿如此犀利,你是没看到夏崇文被你都气晕了。”叶斐然平复下来,饶有兴趣的看着张昭笑道。
“非我口齿伶俐,只是因为我占理而已。”张昭闻言虽然心中大为解气,面上依旧说道“至于夏崇文气晕了,也只能说其人心胸不够开阔了。”
“啧啧!张贤弟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呀!”叶斐然拍了拍张昭的肩旁打趣笑道“我以前竟然不知你是这样的妙人呀!”
“叶兄如今可知道了。”张昭说完便先笑出了声。
随即叶斐然也捧腹而笑。
“咄咄”一阵脚步声从两人身后传来。随即伴随着“叶少爷与张公子两位请留步”的呼喊声。
张昭与叶斐然闻言转身看去,便见一青衣小帽的书童气喘吁吁的快步而来。
小书童年岁不大,长得颇为清秀,他走到张昭两人面前连续呼吸了几口气,方才回过劲来,徐徐说道“我找两位好久了,吴老爷让我来寻你们两位去六角亭见他。”
张昭与叶斐然闻言对视一眼,叶斐然随即对张昭道“可能是那位京中的翰林要见一见张贤弟。”
张昭闻言释然,随即问道“可知那人是谁?”
叶斐然摊手道“我只知道是位姓李的,他本是湖广茶陵人,此次南下便是回乡祭祖扫墓的。”
张昭闻言不由心中一动,暗想道“成化朝,湖广茶陵人,最有名的当是那位后来弘治朝入阁,并在正德朝一度为首辅的李东阳了。”
张昭心中虽然有所猜测,但还是无法确定其人,因为据他所知,李东阳在翰林院任职时的确曾南下过,不过时间似乎是在明年二月份,显然时间上对不上。
这时便听叶斐然问书童道“你在一旁伺候,可知道那客人是谁?”
书童闻言皱了皱眉,苦思良久方才小心翼翼道“我只听吴老爷称呼客人为李西涯,至于他到底是谁,恕小的没见识,着实不知道。”
张昭听书童道出李西崖不由心中一定,随即对叶斐然笑道“我知道那人是谁了。”
因为张昭知道李东阳,字宾之,号西涯。
至于其人为何提前南下,张昭也只能将其归于他这个穿越者引发的效应了。
叶斐然见张昭已经明白了客人身份,不由好奇问道“那人到底是谁?”
张昭脱口道“李东阳,其人乃是天顺八年进士,如今供职翰林院,其人诗文书法皆了得,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我们应当去拜见一番的。”
叶斐然闻言也来了兴趣,两人便携手跟着书童径直向八角亭而去。
........
张昭来到八角亭,便见亭子两边楹柱上,挂了一幅板书对联:“爽借秋风明借月,动观流水静观山。”
而亭中坐着两人,正在对弈。
张昭等人进入亭中,先是俯身一礼,却见吴琛与李东阳两人棋局已经到了关键之处,两人都没有理会张昭等人。
小书童见状便准备上前提醒一下,张昭却知“观棋不语真君子”,对弈之人是不喜欢被旁人打扰的,便连忙以手指捂着嘴唇,示意小书童不要打扰两人对弈。
小书童见状迟疑片刻,便退出了八角亭,在亭外楹柱旁侍立着,而张昭与叶斐然对视一眼,两人轻手轻脚的站到了吴琛的身后,静静等着这盘棋局下完。
张昭如此知礼,自然是落入对弈两人的眼中,李东阳与吴琛对视一眼,会心一笑,随即继续专注于棋局了。
趁此机会,张昭不由细细打量起对面的李东阳,其人十分年轻,估计二十四岁的样子,容貌很普通,但是诗书双绝,让他的气质儒雅,平白给他普通的容貌增添了些光彩。
张昭不由想起史载李东阳“以貌寝,好诙谐,不为时宰所重”。以致于进入仕途之初,李东阳升迁很不顺利,基本上是九年任满一迁,而且做了很长时间的侍讲学士,却仍没有参与经筵和日讲等活动。
而那所谓的“以貌寝,好诙谐,不为时宰所重”。大白话便是此人长得一般,却喜欢开玩笑,不被当时的中枢重臣看重。
因为唐时士子通过礼部试,进士及第后,不直接授官,须再通过吏部选官一关。而选官的标准便是“身言书判”。
即,身必体貌丰伟,言须言辞辩正,书楷法遒美,判文理优长,四者合格者方可为官。
这唐时遗风到了明朝,虽然不那么苛刻了,但是当官的也是看颜值的。
李东阳容貌普通,便先天不足,而那时的端正君子都是沉默稳重之人,李东阳又喜欢开玩笑,难免在那些古板大臣眼中便显得轻佻了些。
想到此处,张昭不由庆幸,他穿越而来的这具身体,丰神俊朗,貌似潘安,显然他是不用担心入仕后输在起跑线上了。
“啪”的一声,吴琛将手中的棋子掷到棋盘上,苦笑道“西崖,你虽还年轻,但是棋力已然不凡了,此局是我输了。”
李东阳闻言笑着拱了拱手道“愚庵公(吴琛号愚庵)身为一省巡抚,封疆大吏,身上的担子重,事情多,哪里像我这个在翰林院任职的闲人,有时间去精进棋力。”
吴琛闻言虽然知道是李东阳给他找台阶下,是对方的自谦之语,但心中失败后的郁闷依旧散了不少。
随即指了指身后的张昭对李东阳笑道“西崖,你来看一看,你这位同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