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漕运上数得着名号的官儿突然像一只撒了缰绳的老狗,直向沉淮迎去,那久旱逢甘霖的样子真比见了亲爹更亲。
沉淮出去晃了半天,又累又饿,差点儿就被他扑个正着,还是纪源反应过来,一把将刘云捞回去,“刘大人,莫着急,注意身份。”
刘云涕泪交流,被纪源拎着的样子活像一根干面条,嚎道:“我的沉大人啊!下官差点儿就没命再见到您喽!”
苏芽忍俊不禁,这位冷面笑匠的唱念做打,亲切如故,真是久违了。
然而说起正事时,刘云便显露出他应有的资历。他在刑部任职多年,有着极其丰富的办桉经验,对这几日被关押的经历竟然做了不少洞察。
“我是被敲晕了之后,才带进那关押之地,其后一直被锁在屋里,不见天日。恭桶放在屋里,饭食从门上小洞里递进来,盛饭菜的碗都是民间最常见的粗瓷,来往收递的人既不进屋也不说话,半分露线索的可能都按死了,行事甚是小心。我说多了几句话,才有人出声威胁我,再出声就要将我捆起来,塞住嘴。”
看守如此谨慎?
“那你是如何逃脱的?”沉淮问。
“全亏了个孩子。”刘云道。
“孩子?”苏芽心中一动。
“对,”刘云说:“前天夜里,似有小儿不慎点着了火,火势起的快,外面来了不少生人救火,关押我的屋子便不安全了。他们将我带出屋子,要转去别的地方,又要避人耳目,各种顾忌施展不开,我便趁乱跑了。”
“你可见着点火的孩子了?”苏芽追问。
“没有,当时乱的很,只听见训斥小儿的声音。”
“然后呢?”苏芽再问。
“然后我便趁夜摸进了乞丐群,提心吊胆地混了一夜。”
“为何不去官府?”沉淮问。
这回刘云却是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不敢。”
他下意识地四下张望了一眼,确认无外人,才低声道:“关押我的人里,竟然有脚上穿着官靴的,之后我逃出来躲避时,巡逻的官兵也似乎很有目标地寻我——”
他再迟疑了一下,才道:“沉大人,我怀疑关我的人,就在这淮安城里。”
他这话说得不甚确切,但是大家都听懂了,他定是确定了其中有隐藏在官衙里的势力。
沉淮问:“若有官员参与,你之后怎么躲过搜捕,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闹市的?”
提到这个,刘云有些得意,有些赫然,摸了摸已然褪去黑毛的脸,道:“这便多亏了这一脸的毛了。”
苏芽有些好奇地看着刘云,今日见着刘云时,那黑毛人的样子确实与此刻大相迥异,尤其神奇的是,那些毛还都是真毛。
一夜之间,他就能长出这样一脸黑毛,招摇过市确实不是问题。
“我家遗传的毛病,碰到榆树汁,脸上就会疯狂长毛,”刘云也不隐瞒:“那夜躲避之地,就有一棵榆树。”
原来如此。
刘云啊刘云,历大难而不死,果然天赋异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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