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峻站在沈淮身后,闻言瞪了苏芽一眼,便把视线转向一旁,却是没再训她。
沈淮坐在简陋的木桌旁,竟然仍有一派洒脱倜傥的风流气象,他视线在苏芽乱糟糟的头发上一扫而过,眼中似乎带起一片笑意。
刘三点的眼睛底下挂着两个黑眼圈,肿着一张青青紫紫的脸,不赞成地道:“他来看病。小芽,你速去收拾收拾自己。”
看病干嘛来我家?还要我收拾什么?苏芽话到嘴边,突然醒悟自己刚从床上爬起来,这一下大囧,也顾不上问了,脚底抹油,一溜烟地蹿了出去。
幸好是正月,衣服穿得厚!
蘸了牙粉,苏芽赌气似的躲在厨房屋后把牙齿使劲蹭了七七四十九个来回,也在心里把沈淮给骂了七七四十九遍,虽仍觉得不解气,心里却已经把事情想了个大差不离。
找到了刘三点,只是抢了一步先机,沈淮的危机却是仍未解除。
这时候必定是借了刘三点给薛军看腿做幌子,悄摸摸地爬墙来疗毒!
如此一来,即使有人好奇打听,也只会以为是颜氏与苏芽爱护薛军,专请了擅治跌打损伤的刘瘸子来给薛军治腿,绝不会想到深居简出在周宅养病的周家公子那里去。
为啥?
不对症呗。
可这事儿在颜氏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眼见着沈淮将要不止一次两次地过来,自然没法用这个理由糊弄她。
“小芽,那位周公子,怎地要悄悄来咱家找你刘叔治病?周宅可比我们这里方便的多,而且他看起来也不似有跌打损伤的损害。”颜氏跟在苏芽后面,忐忑地嘀咕。
说起来她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当年刘三点拖着条血肉模糊的腿被人追杀,还是她给救回家,并且亲手帮他捆好的夹板,后来又照顾了两三个月。
但是当年的起因大半是因为迫不得己,现在娘儿俩有了安定的日子,颜氏却是绝不想再起波澜的,任对方是谁都不行。
“娘,”苏芽斟酌道:“周公子这个病,是迫不得己才借咱们家的场地来问诊。”
闻言颜氏停下了装水的动作,“怎地?你把话说清楚,咱家原就娘儿俩居家,现在为着小军要请刘缺来是合情合理,人多了可说不过去。旁人会说闲话,娘怕于你名声也有碍。”
她寻思着:“我想着等他们走了就跟刘缺说说,以后还是让他们在外面治。”
“没事儿,他们翻墙过来的,别人不知道。”
苏芽话音一落,颜氏吓得掉了水瓢:“什、什么?!”
苏芽眼疾手快接住水瓢,无奈地将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哎,我的娘亲,你小声点儿!”
她鬼鬼祟祟地回头往厨房门看了一眼,又转回来对颜氏悄声道:“那个周公子啊,他身有暗疾,所以喝了这么久的药都没去病根儿,眼看着年后就要进京赶考了嘛,才躲进祖宅找咱淮安神医张参木来治的,这事儿可不能声张,你跟孙婆都不能讲!”
“什么暗疾,这么严重?”
“那就不知道了,娘,你想想,刘叔原来是什么人?他原来是游方郎中!手里多的是稀奇古怪的偏方,他见周公子仗义相助,救了小军,这才愿意把秘方拿给他用。”
“”颜氏不说话了,那么俊的一个后生,又有功名,咋还有这种隐疾呢,真是命苦!
高峻拎着水壶站在厨房外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个苏芽,才夸她是个仗义的好女子,这一转眼就在背后诋毁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