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空开几步,李训便已跳下马,将正要行礼众人一一拉起,或互相握拳,或同对方拍肩抱背,方道:“我这一向耽搁太久,全靠你们辛苦维持作为留守。”
其中一人似是资历最深,立时回道:“又不是跟旁人做事,有什么好说辛苦的!”
一时人人附和。
又有人道:“时辰太晚,都赶了一日路,莫要在外头站着了,先进去吃酒说话!”
果然一群人簇拥着他们进门,闹哄哄地围着李训,七嘴八舌,个个都有话讲,也有挤不进去的,便同那卫承彦勾肩搭背,不知说问什么。
赵明枝知趣地后退两步,正要让开位置给他们说话,不想脚还未踏出,一旁便有个憨脸汉子同她笑道:“是赵姑娘吧?这边坐,兄弟们早备了好菜等你来呢。”
说着就引她落座。
主人诚心邀请,赵明枝便不再推拒,坦然坐下。
桌上十几盘碗东西摆得满满当当,鸡鸭鱼肉俱全,显得十分豪爽,只众人面前却无酒盏,单有茶杯。
陪座那位当先起身,举茶道:“二公子既是到了,旁的大事自然听候差遣,无需啰嗦,可有一桩小事,便当着一众兄弟的面干脆说开了——虽不晓得我等走后,谁人接手此处,却有一样不能不防备。”
他告状道:“均州城这一二年间时常来信,要此处交帐交银,那傅大最近半年更是隔三差五遣人过来看账,又讨要镖局兄弟名录,复要派人来接管,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家那癞蛤蟆脸,什么狗梦都敢做!”
又自承道:“我月月按数往城中送分润,只多不少,二公子看……老当家面子,养她们这许多年,这镖局明明同姓傅的半点干系都无,也要给他白占个名分。”
说到此处,边上另有一人也跟着站了起来,附和道:“当家的,那傅大他管了均州城里的人不算,还要把手往外头伸,听闻这一二年还不住使人打探二公子在外州的营生,好似还寻路画图,到处问三问四的,不知想做什么——依我看,索性断了算了,久了终究是个祸害!”
一番话说完,原本热闹的桌上顿时无人再做言语,只个个去看李训。
李训道:“眼下事忙,不必搭理他,先着人盯着看那问路画图什么缘故,等腾出手来再说。”
众人得了示下,当即偃旗息鼓,本还想问什么,却是不约而同看向了一旁赵明枝。
一干人等面上表情各异,有想仔细打量又不好意思的,有满脸狐疑的,有偷偷看她一眼又去看卫承彦要问不敢问的,又有先看她再去看李训再回来看她的。
那李训只做不见,以掌引向赵明枝道:“这是半路遇见的赵姑娘,她劫了狄贼道路,救了河中来的要紧辎重,我便接了她的镖,送她往京兆府去投亲。”
这话一出,众人立刻此起彼伏发出“哦”、“啊”之声,望向赵明枝眼神中立时多了几分敬重同了然,不但如此,还偷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谓地以目相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