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把早饭吃完,收拾妥当,牵了马匹出得营地。
才到了外头,就见到不远处李训正同几人站在一处,不知说些什么。
见得赵明枝与卫承彦两个出来,李训同对面又说了几句,略一点头,打马跑了出来,在前方领路。
赵明枝缀在最后,回头去看,却见那几名军官竟是一个不走,遥望此处,也不知在看什么。
她目力极好,记人脸也是擅长,看那几人打扮,俱不是寻常兵卒,而看来看去,却不见昨日同禁军领队交接的那名头领,一时越发狐疑,忍不住打马回头。
等到得面前,在众人莫名神色中上前先行一礼,将昨日那护送队头领相貌情况形容一番,又问道:“却不知那位官爷而今如何?我心中着实不放心。”
听得她问,对面三人脸上都不好看。
其中一人道:“你说的老秦罢?他身上挨了两箭,又中了一刀,命是保住,只将来多半要废了。”
此事并不意外,赵明枝悲痛之余,叹一口气,又问及昨日战况,己方果然死伤惨重。
而面前这一行,其实乃是自均州来的换防援兵,已非昨日那一队人马。
怨不得军容军貌截然不同。
赵明枝虽仍有不解,但核验过来历,晓得对方并无问题,便也不再追究,偏转过头,追上在路边停马等待的二人。
卫承彦欲要问话,却被李训拦住道:“走罢。”
三人才跑出去不到半里地,前头李训便把速度放慢,回身点头示意。
赵明枝立时打马上前。
他把缰绳擎住,同卫承彦起头并行,却在中间留出一片空地,对赵明枝道:“你走中间,一会只朝前看,不要东张西望。”
赵明枝虽觉莫名,也未多想,老实行到前头,被两人护在当中。
只是有时候人心逆反,越是交代不做什么,越忍不住想做什么。
过了扎营处不过三四里地,前方便是一处窄小行道。
赵明枝很快记起这当是前夜那群厢军与狄兵相遇之处。
当时厢军未战先逃,可谓毫无抵抗之力,此刻故地重游,原本空荡荡的路边,却东横西倒,密密麻麻全是尸首,远远看去,难以数清。
隔了一夜,尸体早已僵硬,而地面上断肢残臂,废箭破甲,甚至凝结黑血、黑黄脑浆,一应俱全。
赵明枝虽得了李训嘱咐,早已抛之脑后,全数引入眼帘,登时只恨自己目力太好,样样都看得清清楚楚,其中惨状,难以描述。
虽一向晓得战事残忍,她此番却是头一回亲身置于真正战场尸山当中,血腥味同难以形容臭味几乎是随风灌进了她鼻腔当中,一时再难忍耐,喉咙泛起一股酸苦,捂着口鼻转身欲吐,然则脚下竟无一处可以落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