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对方一问,她半晌才道:“突然记不得了。”
等说完,见得那人蹙眉看向自己,忙作一副老实模样,右手主动去解衣襟。
这等情境,自然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只她素来不擅长生活杂事,此刻那左边肩膀不碰都疼,外袍又是男装,单手解了半天仍卡在原处,最后还是对面人看不下去,搭手过来帮着脱了棉袍,又用匕首将里头衣物层层割开。
等露出内里皮肉,上头四只手指印清晰印在肩头,另有大拇指模样印记高高隆起,扣在锁骨处,肿得发黑,令人望之生畏。
赵明枝不敢去看,连忙撇开头,半晌,肩上一阵冰凉,先是更痛,继而冻得有些麻痹,疼痛感才消退些许,转头去看,那“二哥”不知哪里寻来一张油布,当中装了地面拢起的碎冰,扎紧之后,直接按在她肩头。
又问道:“你来此处做什么?要往哪里去?”
赵明枝下意识道:“我……本要去投亲,随行带了护卫,因听得说前方有狄兵,恰好有个熟路人认得此处近道……”
那人怔了一下,却没再问,而是道:“此处不甚太平,一会收拾好回了官道,你们便随那群厢军回邓州罢,路上也有个照应。”
“不是说有上千狄人骑兵南下,要打邓州?”赵明枝道。
“八百骑罢了,邓州不会有事。”那人轻描淡写道。
赵明枝心中越发疑惑,忍住疼痛,道:“我姓赵,父母从前在京城行商,薄有产业,今次因徐州被围事,家人不放心,才叫我另寻一条退路,今日全靠……兄台搭救,却不知姓甚名谁?还请相告,将来才好答谢。”
那人道:“不过顺手而已,你只谢自己自救便是。”
却不说自己姓名,显然不愿扯上什么关系。
赵明枝无法,又不好纠缠,正要知趣闭嘴,却听不远处一阵马儿嘶鸣,转头一看,却见那狄人所骑骏马前足人立,在空中出力乱蹬,后足不停奔跃,而那赤膊男子抓着它后背马鞍,拼命想要往上跳,却屡屡被闪开,时不时还被狠踢几下。
那赤膊男始终不肯放弃,追到后来,也有了气,狠狠将那马儿前蹄捉住,竟将它前半身直接举了起来。
那马哀鸣一声,却仍尽力挣扎,双目中泪珠滚滚落下。
赵明枝看得怔然,却听身旁那“二哥”出声叫道:“承彦,撒手!”
语毕,竟是起身走上前去。
承彦无奈放手,退后几步,抱怨道:“二哥,我只想降服它当个坐骑。”
“又不是寻常马匹,你当面取了它主人首级,它又怎还会听你降服?”
承彦一愣,转头看那马儿,果然对方虽非人类,大大眼中却露出怨恨之意,一时心中沮丧至极。
赵明枝看到此处,连忙垂肩上前,一手扶着那油布冰袋,笑道:“我家中做些马匹生意,其中有一匹枣红色神马,性情极烈,无人能近身,今次劳烦二位搭救,本无以为报,不如就将那枣红神马送予这位承彦兄——只不知道能否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