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廉大大松了一口气,立时便伸手招过厅中仅有的两件法器,放在灯火下细细的查看,全不顾傍边宛人豪热切之极的目光
次日一早,高士廉等一齐去找苦娃攀谈,却见已是人去室空,桌上留了一张书简,称早前梦仙湖许家子弟相邀,今约期已近,不得不行,又叮嘱浮屠山照顾黎家父女,黎小黎的修行托付与宛丘琳等等。三人面面相觑。
浮屠山下的官道上,苦娃策马缓缓而行。此时他身高已与成年人相近,面孔虽略黑,一双眸子里流露出沉稳、坚定的光芒举止也颇从容,再不是一年前那个僻居乡野、什么都没见过的懵懂少年。
他自浮屠山顺手牵了一匹好马来,却不会驾驭之术,幸亏此马性子温和,倒也能勉强能骑上,只是不敢加快。
路人见他在马背上小心翼翼的模样,一看便知是个生手。
此地距梦仙湖已不遥远,他也不甚急,就这么慢悠悠的前行,观看道旁的景物。
春日的阳光并不炽烈,照的人懒洋洋的,空气中弥漫着草树的清气、各种不知名野花的香味,蜜蜂的嗡嗡声、山鸟清脆的鸣叫时时可闻。
他心中回想与阴魔教阴阳双使的争斗,一招一式、运使法器的每一个诀窍,慢慢的整个争斗过程一点点明晰,甚至黑衣人正准备祭出符箓,却被自家身上一件神秘佛宝击昏的细节也浮现出来。
他又细细的查看自身,却根本找不到那件护身的佛宝。也懒得询问聚魂钵中寄身的玄松子,自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苦思。
半睡半醒之间走村过店,歇息了一晚,次日又行。
这里民间已较为富庶,再没有卖儿卖女的破产穷户,偶见几个乞丐也是穿戴整齐,只衣衫上破洞补丁多些罢了。
他因此心中愉悦,这日在马背上默默回想自家修炼过的种种法诀、御器之术、阵法、甚至萧大哥教过的炼丹术,揣摩最多的还是紫霞御灵经了。这部法诀玄奥莫名,他此刻的理解也并不比在紫竹庙时更多一分,不得要领,只好在脑中一遍遍的来回诵读,浑不觉时光之流逝。
忽然头颈中落下几点冰凉,睁眼一看是下雨了,片刻间淅淅沥沥,雨点密了起来。他双腿轻夹,马儿便快了三分。
放眼四望,好大的一片荒野,并无人家,隔着四五里远有座庄子横卧于山麓,在细密雨幕之外隐约可见。
他本要施展法术罩住全身,以免被雨水打湿,却又童心忽起,散去了灵力,任由雨水自头颈流下,缓缓打湿衣衫,只觉得一股清冷之感浸遍全身,说不出的清新松快。
想起居住小周村时听过的那些童谣,他那时饥寒无依,唱的极少,但星娃是天天在他耳边唱的,早就听得熟了,此刻张口就来:
“小周山,小山尖,小周山下是我家。爹起来,娘起来,
爹娘给我好吃来。”
又唱一首:
“冰镜湖水清又清,冰镜湖上有结冰。爹娘许我吃腊肉,怕我去惹水妖精。”
歌声越发的响亮起来,心中想的却是自家的爹娘不知何在,任由他们的儿子忍饥受冻,险些死于大雪封山的季节,幸好有山虎叔和星娃搭救,听说那日是星娃先看见自家屋顶上没有烟气,才呼唤山虎叔来察看的,要不是星娃机灵,当时他就没了性命了
泪水混着雨水自面颊淌下。
歌声中,座下那匹马忽然打个响鼻,放缓了步伐。
苦娃停住唱歌,见路边田径上,一个披蓑衣戴斗笠的身影背面而立,似在给农田疏通水道。
苦娃重重地咳嗽两声,翻身下马,拱手道:“这位大哥,敢问前面庄子是谁家的,可能借宿一晚吗?”
那身影并不转过来,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那是龙家庄,小哥只管去。”
苦娃心中一动,早听说岘山离梦仙湖不远,这龙家庄莫非就是龙七公子家的?便问道:“可是岘山龙家么?”
那人霍地转过身来,双目炯炯地望向苦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