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看到这封信,身体陡然坐直了起来,面色凝重。
朱标疑惑问道:
“怎么了父皇?”
朱元璋带着不可置信的声音:
“江廷玉说要给徐达治病。”
朱标听后,眼中露出一丝惊讶,又露出一丝渴望,最后却是浓浓的失落,眼神情绪一瞬间转变了三次。
他摇着头:
“江廷玉可能有些小聪明,可他毕竟是一个年纪轻轻的户部给事中,怎么去解决连温去病老先生都解决不了的背疽杂症呢。”
朱元璋哪里不知道背疽是不可能治好的病。
可不知为何,自打那天从江廷玉家吃完晚饭,朱元璋心里觉得莫名的相信江廷玉还真能做成。
或许因为是小玉的原因?
也或许是那场雨的原因?
亦或者是江廷玉和王和硕不顾一切救驾的原因?
换在十年前,朱元璋会花一晚时间来思考这件事,可现在他精力已经远远不如从前,有些事便不去想的太多。
他问朱标:
“如果江廷玉真的想治,你怎么看。”
朱标想了想:
“先把他一家老小接到应天,再让他去北平。”
既然江廷玉提出要治,那朱元璋和朱标几乎是没有拒绝的余地。
至于什么国公体面,在生死面前不值一文。
旁人提出的话,朱元璋只会当个笑话,可江廷玉这两天实在是太亮眼了...
朱元璋挥挥手:
“老大,你知道我想问什么,不必避讳,说吧。”
朱标说的是针对江廷玉策略,防止他有不测之心,留家眷在应天也是保险之举。
而朱元璋问的,却是其他的。
朱标深吸一口气,自然明白父亲想问什么,思索一会,缓缓道:
“既然父皇要儿臣说,那儿臣就将真话说出来了。
儿臣以为,伐元大将军当以魏国公为最佳,如若没治好,魏国公薨天,也不应该让蓝玉去挂帅。
原因有三。
一来,饕餮将出,主将不可轻换。临阵换将是下下之策,若是徐达命绝于北平,那是无法扭转的事,可如果江廷玉能治得好徐达大将军,当是我大明之福气。
二来,蓝玉向来好大喜功,他若得了伐元功劳,陛下还能赏他些什么呢。他现在已经是永昌候,再往便是国公,照蓝玉性格,到时定然又要狮子大开口,土地人民,金银珠宝,都是劳民伤财之事,以至于落得一个陛下不体谅民生,挥霍无度的骂名。
三来,北平将士大多出自徐达之手,若是徐达薨天,四弟燕王棣作为徐达的亲女婿,将士自然更亲四弟一些。可四弟与蓝玉素来不和,让蓝玉去接管一支与他有矛盾的军队,风险无疑是要增加几分。
无论是藩王还是副将,亦或是士兵,都证明蓝玉不是最佳人选。
依儿臣看,既然江廷玉能有那心,便让他去试一试,至于防止江廷玉别有用心的细枝末节,儿臣前面已经说过。
治得好那是最好,如若治不好,那就挂印给宋国公冯胜,让蓝玉挂副将。冯胜此人不必多说,骁勇善战,曾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关键他已是国公,可赐丹书铁卷,子孙沿袭。”
朱标这番话,彻底把中庸做到了极致。
说他是以户部尚书名义来说,都不为过。
三句话离不开民生,可所有话聚在一起,形成一把锋利宝刀,直指蓝玉不可挂帅。
要知道,蓝玉是他的舅舅,是最忠诚的太子党。
舅舅一心想要出征,外人明眼都看得明白,可朱标这个做外甥的却在皇帝面前说,不让舅舅阵。
这种话如果飘到蓝玉耳朵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朱元璋赞许地点了点头:
“好,好!
儿子啊,现在爹这个位置让出来给你都不担心了,能有这般见解,好啊!”
朱元璋对朱标的回答十分满意,只有用臣的皇,没有用亲戚的孝子。